十年前,魏帝以方家买卖私盐为由,抄家,女为娼妓男为奴,后人生世不得回帝都。
一连十多个木架上,全都摆放着方家之物,有些上头还有血色留下的独特痕迹。
寻常人看不出来,慕清却能。
再往里,一个极为精致的玄铁宝刀挂在那,她随后一拿,细心发现半截剑穗艳丽得过分,是血浸泡过的。
剑柄上随意地挂着一个香囊,上头绣着一个怜字。
她认得这独特的绣法,少见女子的柔情,反倒极为狂狷,是出自十年前铸造大家伊家长女伊妙怜。
再往里走全是各种各样的兵器,还没靠近就能感受到来自于它们身上的肃冷之气。
她随手拿起的,哪怕是三寸长的小刀,都极为锋利,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目光兜转,拿起一个青铜雕花簪,左右观看,一拨开,寒光乍现,靠近才能看出是极小极精致的双刃刀。
仔细看,甚至能看见血槽,和璇玑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和璇玑剑比,伊家所造的兵器更适用于战场。
慕清低声呢喃,“真是可惜了……”
十年前,魏帝微服出访伊家当天,在其家宴上遇刺,当时年幼的十五皇子当场死亡。
魏帝大怒,伊家一百三十口包括猪狗等牲畜,但凡活着的全被绞成肉馅,喂了帝都南湖的鱼。
南湖与秦河连通直入大海,以至于到如今,渔民都不敢打南湖的鱼,而下游村民更是五年没有捕鱼。
魏帝在位三十年里,到如今抄家数目,记录在册就高达千余。
这其间,他不但弥补了前朝亏空的国库,甚至有足够的金钱大规模招兵百万人,不断侵略边国。
国库如此丰厚,皇族如此奢靡无度,全是因为魏帝独断专行的暴政。
再往里,和外头众多摆件不同,更像是一间女子闺房。
里头,除了仁德公公说的玉床和首饰盒外,还有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画挂在中间,两边放着镇魂符,颇为诡异。
这画上之人一看便是女子,虽是背影,但身姿婀娜,美丽不可方物,仿佛天外来人。
云云之人一定是极为深情之人,才能画得如此这般美好……
慕清被画吸引,不禁抬手摩挲了两下,这独特的触感就如同碰触人的肌肤。
人的肌肤……
她大脑一白,连连后退,不禁错愕道:“人皮画。”
人皮和动物皮毛不同,很难处理。
想要维持触感,一定要活剥,再用独特保存方式,当场制作。
这个过程十分残忍。
慕清浑身冰冷。
这画幅不小。
若是想要用人皮制成,为了防止肤色差距甚多,要用一人身上的。
就是说,想要制成这张画纸,要缓慢剥皮,徐徐处理,时间很久。
想到如此可怕的制作过程,慕清就忍不住浑身颤栗,见到上头的诗词时,她踉跄着连连后退。
画上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残酷到用人皮作画,却写下如此深情之句,慕清心下油然而生的只有可怕。
再看见两边镇魂符,慕清浑颤栗,完全无法理解,这盛情是爱是恨。
首饰盒就在眼前,她却完全不敢上前。
仁德公公写下灼,是因为秦灼。
是说,眼前的一切,和秦灼有关?
慕清逼着自己走上前,艰难地拿起首饰盒。
触碰的瞬间,一股冰冷窜上心头,慕清瞳孔剧烈的瑟缩,手剧烈的颤抖,首饰盒掉在了玉床上,盒内的首饰完全散开。
“人骨……”
慕清看着眼前的镂空玉琢首饰盒,目光再挪向散发暗红光泽发簪、手镯、耳环、脚链……
她越看脸色越白,她想到早些年在徐家藏书阁内看到的古法。
活人剔骨以药炮制,则艳丽灼灼,光华无限,莹莹如玉,冰而美之,是为美人器。
这一套首饰,全是人骨所做,还是一个人!
独特的雕琢和拼接,美得不可思议,她却难以欣赏,只觉全都是恐怖。
她努力站起来,看见盒中小小一句话:赠之吾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