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呢,或许是明昭醒来倚门唤他的那一瞬间,或许是他总是被明昭的乌发长睫吸引目光,或许是她每每靠近时自己加快的心跳,让他越来越注意到所谓的“男女之别”,又或许不是男女之别,而是明昭之别,她区别于万事万物,在他眼中独一无二。
但容清雪却无法说出这些缘由,虽与明昭相处时间并不算久,可他却莫名地了解她的一些想法,明昭与他现在亲近,盖因他是可信任的医师和伙伴,若掺杂进男女风月之情,容清雪相信,明昭会疏远自己。
但他更不愿说些什么“男女大防,女子贞操”之类的俗话,让明昭厌烦自己,只好闭着嘴,红着脸,任由明昭笑语调戏。不过倒也不是白白被笑,明昭似是忘记了方才随口问的药材是什么,容清雪趁机快步溜走。
只是到底是躲不掉,容清雪听到耳房水声大作,明昭咬牙切齿喊道:“容清雪!”便只好走进去。
明昭泡在一桶黑漆漆的药浴中,露出来的皮肤被水汽蒸地粉红,只是玉容雪白,额头还冒着细细的汗珠,容清雪知道这是因为药浴激发牵机毒性,明昭每寸筋脉都在撕裂般的巨痛中,她泡了半个时辰一声不吭,容清雪也十分叹服。
但是明昭能忍住痛,却真忍不了随手一抬,手臂上挂着半条蛇和许许多多蜘蛛和蜈蚣,漆黑的蜘蛛和蜈蚣在雪臂上更加醒目,毛茸茸的触感令明昭浑身发毛,猛地甩出去,激起大片水花。
她眼尾泛红,僵硬地停滞在浴桶里,瞪着容清雪。
容清雪略微心虚,但这些日子与明昭相处,明昭的巧言令色他也是学了几分,容清雪义正辞严地说道:“你这般胆小,我怎么同你说药材里都是些毒虫。”
方才的惊吓缓过去,明昭现在就是觉得恶心,虽说她能看出面前的冷酷医师只是个纸老虎,但毕竟容清雪是在给自己去毒,是以明昭只作乖巧状,倒令容清雪更心虚。
等明昭终于煎熬着泡完药浴,还有针灸等着她。容清雪看着伏在柔软锦被上的玉体,耳后薄红一片,绫缎仅轻掩至腰部,显现一段优美的曲线,而玉背露出,玉臂轻舒,如月夜下深海的明珠晕染生辉,又如新剥的柔嫩荔肉清甜多汁。
容清雪轻抿薄唇,努力使自己心无旁骛,镇定地开始施针。
明昭忍不住闷哼一声,她是极能忍耐的性子,幼时她体内牵机余毒更为凶恶,常常呕血,那时外公眼中满是血丝,只能哽咽哄她,“昭昭要好好的,以后外公不逼你读书——”而莫老头抱着她心疼地眼泪鼻涕齐流。
那时她还能忍着体内剧痛,摆出嫌弃的模样,跟外公嘲笑莫老头,让他赶紧擦鼻涕去。
年岁渐长,明昭倒是不再呕血,但筋脉的凝滞亦是时时刻刻的痛苦煎熬,甚至她日日修炼家传绝学,也仅仅习得招式而半分内力也无,因此她只能读书科举出仕。
但是这银针实在太痛,仿佛不是在去毒而是令她筋脉寸断,不过明昭苦中作乐地想着,这是自己的身体在与牵机决战,忍受的每一分痛苦都会消去体内残毒,她亦都会把这些痛苦千百倍回报给仇人。
只是在二人于床榻之上去毒之时,窗外有暗影听到那些似是痛苦又颇为暧昧的闷哼□□,便一闪而过,于夜色中直奔青云驿的一个奢华的五进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