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眼帘一掀,不待他话音落下,便凉声道:“李良娣、江良媛、邓更衣留下。”
众美人仓惶鱼贯而出,唯独殿首两侧二位美人李良娣与江良媛肃立不动,对太子先前所言充耳不闻,竟是与太子妃如出一辙的不可一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位,想必正是太子妃口中的邓更衣了。
太子妃这才皮笑肉不笑道:“这是我的宫殿,任凭殿下位高权重,也无在此将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之理。殿下有话且待直说。”
我垂首默默站着,暗暗心惊。
早有传说太子妃早年因母家与东宫交好而约定联姻,但太子与太子妃性子相沖,夫妻失和,自成亲后二人几乎无一日安宁。太子妃出身将相世家,骄纵跋扈,盛气凌人,在东宫中不仅不以太子为尊,反有自成一格,欲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
“无话可说,只是想要见你,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如此可好?”太子竟也对此全然不以为意,作出一副嬉皮笑脸之态,径直在蹙眉抿唇、满面嫌恶的太子妃身边坐下了:“你我夫妻,也有数十日的功夫没见了。”
太子妃闭上眼,我不确定是否听见她打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如此甚好,我本非善于交际的性子,殿下所好金鼓锣钵与喧腾热闹,我着实消受不起。殿下今日究竟为何而来?”
“带个人来见你,你替我管理宫务,往后多多照顾着她些。”太子转目顾我,“隐月,且上前来。”
此时我才振了振神色,微微抬起头直视于人,也正是这抬眼的短短一瞬,转侧二人李绛烟、江埋朱的视线立刻定在了我脸上。
对此,我自视若无睹,上前向太子妃欠身福了一福,垂眉敛目:“妾徐氏隐月,向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扬起下巴,倨傲凛然道:“你是新封的侧妃徐氏?躺了这么些日子,总算能起身了。江良媛,我记得你那儿藏着不少养身益气的补品,堆在库房里许久不用,晚些替徐侧妃送过去。”
江良媛屈膝:“是。”话仅一字,但视线扫过我低垂的头顶时依旧凌厉,宛若利刃剐肤,刺得我如芒刺背一般浑身不适。
“只是女儿家出门在外,如此披头散发成何体统。”太子妃看着我那毫无缀饰的一头流瀑乌发,眉头一皱,漫然支起斜在坐榻里的上身:“你且近前来。”
我依言趋近,默然垂首,只见太子妃取下了发中一支平安扣流苏青玉发簪,不由分说地抬起我的下巴,将发簪簪入了我信手拈来、未着一分颜色的发髻。
我微微仰着脸,被迫垂眼略显睥睨地看着太子妃的眼睛,眸光轻颤。便听见太子妃一声冷笑:“你就是徐采萤的妹妹?”
太子伸手欲令太子妃收敛,却被她目不斜视地一掌打开了,不待我答话,便近乎咬牙切齿地对我低声道:“长得是不错,与徐采萤有七分相似,就是风韵不同,她比你显得妖孽不少。徐采萤从前封了太子侧妃,你与她同为沂州和亲而来,地位相当,皆是要替东宫出面的女儿。”
我不着痕迹地退离太子妃的掌控,下颔微缩:“谨记太子妃教诲。”
太子妃手中空无,眸光一厉,两只上挑的长眼中精光毕现:“徐采萤没有分寸,不知深浅,落得今日身残体败的下场,你可切记她的前车之鉴,莫要在众人面前出了洋相。今日你来见我,就是让你心中有个数,有我在此地坐镇,绝不许东宫再出一个妖妃徐氏!”
太子勃然大怒,猛地起身将太子妃的手拉了回来:“本王已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福昌公主受人污蔑,弱子何辜,何况无论采萤从前如何,皆与隐月毫无关联,太子妃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太子妃被他握住手腕,冷笑一声:“你如此护她,倒显得这公主初嫁,不过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就学会了狐媚惑主。”
太子怒目而视:“你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出口便是些不堪入耳的话。我将打理内务的事情交付于你,不是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卖疯的!”
这话当然是火上浇油,不仅未能让太子妃的怒火偃旗息鼓,反而愈演愈烈,侧身一指定在了匍匐在地的邓欢身上:“也罢,你既有心管这后妃倾轧的闲事,不若便亲自教了我来,下令把这胆敢在东宫行巫蛊之术的贱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本就不堪重负的邓更衣倏地抬起头来,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如纸,险些当场晕了过去。站在殿首的李良娣却似乎早已等候多时,不待太子发话,便一声令下让人进殿,要将浑身瘫软作一滩烂泥的邓欢拖拽出殿。
此时,安静旁观许久的我才挺身而出,拦住了拉住邓欢的二位内侍的去路,抬眼直视瞠目欲裂的太子妃,平静道:“稍安勿躁。”
几乎是所有人都为我的出言不逊所震慑,连太子都蓦然回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太子妃更是气得鬓边青筋痕迹清晰可见,转身便要向我走来,若非太子一意拦着,她高举的那一巴掌恐怕早已落在我脸上。
那拽着邓更衣的内侍忌惮我太子侧妃的身份,见我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