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只放些迷药?说吧,她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做这等卖主求荣,下作之事。”
惜如挨了一脚,跪在地上,总觉得眼前的主子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脑子一转,小声回禀,
“柳夫人说姑娘这次进宫是得了花鸟使①的青睐,点名进宫的。定能平步青云,到时候我们作为你的贴身丫鬟也能享尽荣华富贵。”
“就这些?”宋羽姿对惜如这番说辞不太相信,如果只是这一点点,恐怕还不至于让惜如心心念念为了进宫来迷晕主子,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的话,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我让牙婆过来,把你发卖到烟花巷里去。”
惜如一听要被发卖到烟花巷子里去,抖如筛糠,连忙扑向宋羽姿,抱着她的腿哆嗦道,“姑娘别发卖我。”
她见宋羽姿的态度不像假的,连忙辩驳道,“三姑娘别发卖我,我说,我都说,昨夜我本都睡下了。柳夫人差人唤我过去,又给了我绫罗绸缎,金钗玉佩。还许我若能帮她们让你成功入宫,便想办法把我留在宫外,除去奴籍,嫁一门好亲事。”
得势则聚若蝇蚊,失势则散若鸟兽,甚至卖主求荣者颇多①。惜如这般说辞,岂不是前言不搭后语。
宋羽姿推开惜如,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打小跟在她眼前伺候的丫鬟,突然觉得好陌生,她语调冰冷,
“不是说进宫大家一起享福吗?为何你想要留在宫外?你是觉得我好糊弄吗?抑或是觉得我还念着旧情不会发卖你?此时此刻你竟还不愿如实招来?”
惜如自知说漏了嘴,面如土色,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不得不讲出些许实情来,
“前些日里,我路过东厢房,看到了柳夫人和一个宫中的老嬷嬷进了屋,我心中好奇偷偷跟了上去,藏在墙角处偷听。听见柳夫人说让老嬷嬷费心尽力看顾点,等三姑娘进宫后,前面三个月的秀女培训稍微严厉些。我本想着立马过来告诉三姑娘的,结果被发现了,柳夫人想打死我。我苦苦哀求,被逼无奈之下,答应替她做事,这才放了我。”
秀女们没有正式的封赏之前,前三个月都是普通的宫女。
每天卯时起,学习写字及读书,随时有宫人考查;午时以后学习女红,刺绣等活计;偶尔还要做些洒扫等杂役活。
最难的是宫里的礼仪和规矩,复杂繁多,行差踏错一步,轻则罚跪挨饿,重则逐出宫去。
正常培训都已经苦不堪言,更别说严厉些了。
真是低估了人性啊,宋羽姿苦笑一声。
上一世的事历历在目,刚入宫时,那些教习嬷嬷们事事为难于她,让她出错挨罚,还诓骗她行事犯忌讳,冲撞了贵妃差点被杖毙。
柳芸娘竟想收买教习嬷嬷害了她,一劳永逸,以免顶替之事东窗事发。
就算她侥幸活了下来,也极有可能因琐事被逐出宫外。
在云朝,被逐出宫后的秀女毁了名声,无人敢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而她前世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汲汲营营,入主中宫,为宋府求来荣华富贵,就连这恶毒的继母都诰命加身。
而他们竟是一条活路都没想过给她留下。
宋羽姿冷汗涔涔,坐在矮凳上,冰冷的指尖扶了扶额头。
她叹了口气,决定先稳住眼前这株东摇西摆的墙头草,以后再来想办法收拾这些假情假意的蛇蝎亲人。
“你以为你听了她们的秘密就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你?你是我母亲买来的丫鬟,卖身契在谁手里你难道不清楚?等我被迷晕进了宫以后,深宫内院,鞭长莫及,没人护你,到时候你还想嫁个好人家?怕是活着都难。”
或许是觉得郁气难消,宋羽姿竟当着惜如的面埋怨起来,“咱们主仆三人,在偏远疾苦的蜀地庄子上那么多年,但凡这期间宋家有一次派人来过问过我,或许,我都会相信他们是真的待我好,想补偿我……”
可惜没有,一次都没有。
看来上一世,她们主仆三人真是愚蠢至极,对进宫享福之事,深信不疑。
只是这一世,她不愿意再任人摆布了。
宋羽姿昨晚只是生出一丝丝退却之意,柳芸娘就直接撕开了虚伪的面纱。
现在连哄骗都直接省了,用上了下迷药的阴招,妄图迷晕她直接送入宫中,届时进了宫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这宫不能进,这局必须得破。
只是如今她被严加看管,若要突出重围,只有下狠招,攻心为上了。
惜如听宋羽姿跟她好言好语说着内心话,以为宋羽姿听信了她的说辞,便嘤嘤哭着,跪在地上发誓磕头表着忠心。
“别哭了,哭得我脑瓜子嗡嗡直跳。你去把柳夫人叫来,告诉她,我想通了,临行之前有些体己话要同她讲,让她一个人过来就行。”
注:①花鸟使为皇帝专设官职,一般由太监担任,主要为皇帝巡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