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兰时高兴地跳了起来,原本堪堪遮于肩颈的白纱,被一阵南风吹起,透过侧边的缝隙,玉靥般的脸庞如画一般,桃粉似的艳色沾在唇边,一条用银线绣着的布绫覆于眼上,不用看都知道下面藏着的是一对怎样的流盼清眸。
见她开心,徐长赢的眼神也止不住地温柔起来,巷子人多眼杂,自从他们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身边就总有些似有若无的眼神跟随,直叫人心情不爽。
看来此行终究是没有收获了,两人便打算抄近路回去。
绕过巷尾的玉器典当行,再往右穿过两条巷子,离那黑市中心远了些,忽然一阵似有若无的淡淡檀香,沁人心脾。
是寺庙的香火味,和兰家旧宅的后山上的那处庙宇很像。
两人再往前走几步,就听到侧前方有几声不太规律的木鱼声,轻灵动听,笃笃作响。
她偏头仔细一看,恍惚间,有位小少年正盘腿坐在路旁,面前还放着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捡的木板,上面写着大大两字:卖身。
当然,小娘子的眼力还没有这么厉害,板上的内容都是徐长赢告诉她的。
兰时突然来了兴致,她拉着徐长赢的手腕,小步挪到小少年的面前,弯下腰细声问道:“你…你这是在卖身吗?”
小少年面容清秀,眼神明亮,头发被剃得精光,只虚虚在上面围着一块方巾,他撇着嘴,扫了一眼眼前的一对璧人,身上洗的泛白的僧袍被他揪得不成样子。
“…娘子,你都已经是今天第三个问我的人了,如果是想讨趣,还是别管我吧。”
少年的语气实在委屈,兰时一愣,带着帷帽的小脑袋像是被破浪鼓锤轻轻敲了一下,继而求救般得眼神投射给身旁如青柏般立着的男子。
“夫君——”
难得见兰时慌张的样子,徐长赢愣是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去,然后抬手轻拍她的手背,“夫人莫慌,小师傅这是在和你开玩笑呢。”
“我现在都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这僧袍于我只有蔽体作用,下一顿都没着落,当不起你这一声师傅。”
小少年越说越觉得委屈,他直直往身后抱腿一坐,双手托腮,连最基本的坐姿都不顾了,“你们若是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我还要等着好运降临到我身上,盼开张呢。”
兰时在徐长赢的安慰下,也恢复了镇定。
大抵是天生就对佛道之法亲近,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跟着兰文竹到旧宅后山的寺庙里祭拜,就算不为些什么特殊的,简单上柱香也是极好。
所以闻到了少年身上自带的檀香味,她便不由自主地上前打招呼。
兰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她缓缓蹲了下来,将眼前的纱帘拨开,白皙的小脸骤然现于光下,下一刻,徐长赢就替她挡住了来时的太阳。
“小师傅,我正好想替我夫君雇一个贴身小厮,不为别的,主要就是想家里多一个人,多一个方便。”
兰时没有直说潜下的理由,不过少年也即刻意会。
京城里,戴帷帽的年轻女子不在少数,可这既戴了帷帽又戴白绫,应该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人了。
眼睛不好,所以才想着来黑市雇人的吧。
小少年咬了咬嘴唇,他向上看了一眼高大俊朗的男子,然后视线又移回到面前视线与他平齐的女子,约莫挣扎了一瞬,秉持着机会是由自己争取而来的,他立刻就说。
“我本名卫二,家住雷州府柳阳镇玄微县玄微寺,世道艰难,几月前雷州突发地动,山头移平,玄微寺损伤严重,为了保护佛像,庙里的方丈长老们几乎都被埋于土墙瓦砾之下,只有我和两位师兄因下山化缘,逃过一劫。”??“将长老们的遗体简单安置过后,玄净师兄和玄礼师兄便还俗了,只剩我一个人,我本来就是被父母送到玄微寺的,只是住持看我年龄尚小,只剃度,还未传戒,所以…我实际上还算不上什么和尚。”
卫二说着,一把扯下头上的方巾,只见圆溜溜的脑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戒疤。
还未传戒,自然也没有法号,所以刚刚卫二介绍的时候,说的是他的本家名。
徐长赢眉头微蹙,雷州府距离京城较远,这地动的消息,还是谢怀瑾说想去雷州镇灾,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他稍微打量了一番地上的卫二,见他眉眼干净,右手虎口处还有老茧,只是大概饿了很久,脸颊两侧向内凹,僧袍显得有些空空。
“那小师傅的家人还在吗?或者这汴梁可有相识之人?”
抱着一丝希望,兰时小心翼翼地询问,本想看看自己身上是否有小零嘴,可白术又不在身边,摸了摸身上皆为空空。
“没有了,老屋本就破旧不堪,连玄微寺都塌得不成样子,山下的平房又怎能幸免,师兄们也是因为亲人生死相隔,才决定还俗红尘,留一丝生缘。”
卫二眼神暗淡,回忆道当时的情况,他都不知道怎么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