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郡在益州郡之西,道路断绝,险阻难越,当时郡中太守正值变动之际,故而雍闿领兵到来之时郡内还没有太守主持郡事。
幸好郡五官掾功曹吕凯和府丞王伉两人忠于朝廷,他们相互协作,鼓励官吏百姓,关闭边境来抗拒雍闿。
雍闿见一时强攻难下,就连着写了数道檄文诱降吕凯和王伉,可是吕凯就是永昌不韦人,在郡内威信颇高,对雍闿的诱降不为所动,带领郡中官民拒绝了雍闿檄文的鼓动,并且还反作了一道志节高尚、大义凛然的回信。
吕凯在回信中说道:“天降丧乱,奸雄乘衅,天下切齿,万国悲悼,臣妾大小,莫不思竭筋力,肝脑涂地,以除国难。伏惟将军世受汉恩,以为当躬聚党众,率先启行,上以报国家,下不负先人,书功竹帛,遗名千载。何期臣仆吴越,背本就末乎?”
“昔舜勤民事,陨于苍梧,书籍嘉之,流声无穷。崩于江浦,何足可悲!文、武受命,成王乃平。先帝龙兴,海内望风,宰臣聪睿,自天降康。而将军不睹盛衰之纪,成败之符,譬如野火在原,蹈履河冰,火灭冰泮,将何所依附?曩者将军先君雍侯,造怨而封,窦融知兴,归志世祖,皆流名后叶,世歌其美。”
“今诸葛丞相英才挺出,深睹未萌,受遗讬孤,翊赞季兴,与众无忌,录功忘瑕。将军若能翻然改图,易迹更步,古人不难追,鄙土何足宰哉!盖闻楚国不恭,齐桓是责,夫差僣号,晋人不长,况臣於非主,谁肯归之邪?窃惟古义,臣无越境之交,是以前后有来无往。重承告示,发愤忘食,故略陈所怀,惟将军察焉。”
这篇回信虽然情真意切、道正理顺,但当下野心勃勃的雍闿哪里听得进去?
当初他掀起叛乱之初,与其有旧交的中都护李严就受诸葛丞相的委托给他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劝他迷途知返,幡然回归。
可是雍闿这厮完全不为所动,还以“盖闻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今天下鼎立,正朔有三,是以远人惶惑,不知所归也”来作为回答,气得李都护对诸葛丞相直言此人欺天犯上,不可救也。
所以吕凯想凭一番言语就说得雍闿悔悟归正实乃妄想,雍闿见说降不成,旋即恼羞成怒命大军直接攻城,
幸好不韦城还算坚固,吕凯王伉二人又应对得当,直到现在雍闿还未攻破城池。
“大兄,今日实在可惜,我等都已有军士冲上了城头,可惜还是被贼军赶了下来。”雍闿进帐刚一坐下,就听得帐外传来一记洪亮的不满声。
这个声音对雍闿而言最是熟悉不过,正是他的三弟雍结。
这雍结擅使长刀,颇有武力,又兼精通韬略,乃是他起兵以来最为依仗的亲族大将,故而雍闿对其恩宠之极。也就是其弟,才敢在帐外咋咋呼呼,并不经通报就进得帐来。
雍闿挥了挥手,示意雍结坐下,淡定地说道:“三弟何必动气,这不韦城已经残破难守,不出旬日定会为我兄弟攻破。”
“大哥,若是如此就好了,我看城中贼军近日士气非但不堕,反而又振奋了几分。”论起兵事,雍闿还真不如其弟精通,城内守军的状况雍结可是看得分明。
然而雍闿作为雍家乃至整个益州大姓的主事之人,自是晓得雍结说的是何意,无非是越嶲郡那个新上任的太守近日大败了高定一场,消息传到永昌来,城内的守军很是欢呼了一阵。
哼,这都是高定那厮连连获胜之下骄狂所致,他这一败不仅折损了自己的兵力,更是大大挫伤了整个南中反抗盟友的锐气。
他难道不知,我等反叛朝廷本就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干得是杀头的买卖,万万出不了丁点差错,每一步的谋划都要慎之又慎,如此才可有与朝廷周旋的本钱。
谷壔唉,高定这一败可是让那些站到朝廷一方的匹夫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己方的某些人也隐隐之间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雍闿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近期南中的局势,只觉高定这一败对己方很是不利,转念又想到这厮闯下如此大祸竟然还有脸来信索要兵马军械,心中更是生气。
又听得自家兄弟如此言说,雍闿不由怒道:“哼,吕凯王伉二人真是冥顽不灵,兀自想与汉廷陪葬,真是愚昧至极。王伉是蜀郡人就不必说了,吕凯乃是咱们南中本地人,这厮还不向着乡里人,妄图谄媚成都重整他们吕家的门楣。”
雍结道:“大兄,谁叫人家出身名门呢。”
原来吕凯先祖乃是秦国名相吕不韦,当年吕不韦因与秦始皇争权不胜,落得个自杀身亡的下场,其家族也被流放至蜀地。
大汉数百年,吕氏一族为避争端,逐渐从蜀中往南中迁移,直到迁到永昌郡这才定居下来。
吕不韦乃是一代名相,其家族也是颇为茂盛,故而吕家在永昌郡颇有名望,就连郡治也是永昌百姓尊奉吕不韦而命名为不韦县。
所以吕凯虽非永昌太守,但说起实际声望,其人不在太守之下,甚至可以说在永昌地界,吕凯的话比太守还管用几分。
雍闿起兵之初,也曾遣使去劝说吕凯一同举事,不料被其断然拒绝,惹得雍闿恼怒非常。这厮后来又靠上了孙权,更是志得意满,对永昌郡觊觎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