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我就把你下下个月的工钱也扣了!”
这个方法,向来屡试不爽。
箫澜:“……”
过了一会,身穿黑红色干练劲装的女子翻身下树,稳稳当当落在了岑珠身前,淡绯色的唇微抿,长眉斜飞入鬓,英气凛凛,“公子何事。”
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轻哼了一声,掰着白嫩嫩的手指头,“我要吃云香街的范记荷花酥,百里街的何家桂花糕,长马街高家的醉花鸡,东安街上李婆婆卖的糖葫芦!”
他说完,摇摇剩下的小拇指,得意地朝着箫澜咧了咧嘴。
箫澜:“……”
额上青筋跳了跳。
这几条街相隔可不近,东西南北都占了,若要去完,得跑上大半天。且岑珠说的这些吃食也不算美味,他这么做,大概率还是想要捉弄箫澜。
岑珠身旁新来的侍从冬雨小心翼翼道,“郎君若是想吃,奴待会多派几人去买回来便好,单单箫女郎一人去,只怕要等上许久。”
岑珠抱臂,“你懂什么,我就喜欢箫澜买的。”
岑母岑父远在边疆,就连他的姐姐岑瑜也不在家,偌大岑府,除了岑母的几个小侍和下人,就他在,他实在无聊,只好日日来折腾箫澜。
他朝着箫澜甜甜一笑,“箫澜~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即使笑容也掩饰不了这娇纵的小公子背后的坏心思,箫澜已经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想要捉弄自己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箫澜朝着岑珠微微点头,转身出门去。
小公子在身后高声道,“早点回来呀!”
去是去了,可箫澜并不急,只慢悠悠闲逛似的在街上走。按照以往经验,她买了那些吃食回去,岑珠一是连看也不看,二是吃两口便丢到一旁。是以箫澜到了最近的长马街上,先买了只有高家才卖的醉花鸡,剩下另外三样也全在长马街上买了去,还有什么赤豆糕条头糕油耳酥的,都分别买了几样,以免小公子出尔反尔故意胡闹,说什么“买错了,我要的明明是另一个!”
买完,她也不急着回去,淡定地坐在茶馆里听人说书,慢慢消磨时间。
出来时还不到正午,如今日头逐渐西下,已是午后了。
箫澜没想到,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岑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察觉不对劲是在发觉街道上人人形色匆匆之时,茶馆内嘈杂声也猛地加大了,众人交头接耳,纷乱得如同清晨的群鸟。
箫澜侧耳听去,但闻窃窃私语,“……派兵……岑家……谋反……”
心知大事不妙,箫澜迅速起身离去,一路飞驰到了岑家,但见一片喧嚣与混乱。往日紧闭的朱门大敞,仆从自府内急涌而出,神色惊急惶恐,手忙脚乱,或是抱着几件衣物,或是抱着花瓶宝柜,又或是抢着诗书字画,一齐往外头跑去,如同逃命一般。
箫澜心中微沉,几个翻越进了府里,更见一片七零八落凌乱无章,她随手抓住一个抱着包裹往外跑的女人,问,“发生了何事!”
那女人被她扯住,偏又挣脱不得,急得嘴角冒泡,“岑家倒了!官府派兵过来抓人了,快逃吧!”
话落,竟是硬生生扯破了衣服往外奔去。
箫澜沉着脸,往屋里走去,但见墙上原有的诗书字画,柜上的宝瓶珠玉全都被抢了个遍,什么也没剩着,堪称风卷残云。
箫澜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很无良的想法。
岑家倒了,自己的工钱怎么办?
她朝岑珠的院子走去。
又是一片熟悉的混乱,地上还稀稀落落散着些银钱珠宝,似乎是来不及拿,倒比大宅和主屋的情况好点。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小身影窝在了角落里的红木雕花椅后,蜷着身子,价值高昂的绸缎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头发散乱,脑袋埋在膝盖里,只露出半边沾了灰的雪白额头,狼狈又可怜,像是只被拆了窝的脏兔子。
箫澜走动的声音惊扰了这只兔子。
岑珠惊惶抬起头来,含着泪傻怔怔地望着箫澜。
箫澜眉头一蹙,才走近便被他扑上来紧紧抱住了腿,黑眼眸涌起泪花,含着哭腔道,“你、你怎么才回来!”
箫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却是面无表情。半晌,她用短刀抵住了岑家小公子的脖颈,凶神恶煞地问,“岑家最值钱的宝贝在哪儿?!”
岑珠怔然,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泪水在眼眶里悠悠打转,“箫澜你、你……”
箫澜收紧了力道,冷声,“在哪儿!”
岑珠怕得牙关打颤,颤巍巍道,“呜呜……就、就在这儿呀!”
箫澜蹙着眉头,垂下目光四处搜寻,却对上岑珠仰头泪汪汪的眼眸,哭道,“岑、岑家最值钱的宝贝……是我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