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珞意恨不得一拳揍上去。“你这个中原细作来报恩?”
想着自己救了人还是冒着了巨大风险,珞意后悔万分。若是重来一遍,绝对不会救他。
男人薄唇轻抿,喉咙处溢出一声低笑,却是事不关己的坦然。
“你这个时候竟然还笑的出来,他们可都在抓你啊。”珞意没好气地轻嗤,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被列为怀疑名单了。
突然间,一声响彻云霄的凄厉惨叫袭破长空,一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疯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这人佝偻着身子,两脚在地上挪动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惹眼。
一双胆怯而浑浊的眼睛从野草般的乱发里望出来,发青干裂的嘴唇间发出阵阵咳嗽声,脚步虚浮,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哆嗦着。面上被若隐若现的青筋遍布,竟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样子。
“就是他,快,追上去。”九叔和几人连忙制伏那个咿咿呀呀胡言乱语手舞足蹈的疯子。
引起周围众人一顿惊呼。
“快走,带下去。”九叔发令,语气无情冷漠,束紧了那人双手便立即脱了下去。只留凄惨不似常人的嚎叫。
二人在暗处目睹了那人被抓走的全过程。
珞意倒是奇了,震惊对身边人道:“你,你竟然不是……”
男人清冽缱绻的声音止住了珞意接下来要说的话,“圣女大人,我说了这次是来报恩的呀。”
“祭天典还有三刻便要开始了,大人不要提前准备一下吗。”
经他提醒,珞意才猛的回转过来。要不是刚才情况太过紧急,自己如今早该准备仪式。
就在这时,阿月恰到好处地及时出现。嘴里支支吾吾手上也在不停笔画着什么,珞意也看不懂。
只能见她手上带着祭天的用具和经文,悬着的心可算是算沉了大半。
可……阿婆呢。
每一次的祭天典巫婆是必须在场的,以往阿婆定是不会迟到的,怎么今天这个时候还没来呢。
珞意不由地攥紧彩服,似水晶的瞳仁在眼眶中又如郁郁秋水,激起波澜。她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那个历经沧桑却依然直挺站立的身影。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刚才抓人的躁动已然在人群中消失了,不知何时热情的舞女又开始跳起轻云般潇洒又舒缓的舞蹈。曲荡人心的笛声轻轻扬起,将人的思绪都翻飞于天地之间。
醇厚角声吹起,昭示着典礼的开始,原本令人安宁镇定的厚重音色在珞意耳中却格外刺耳。
“大人,在作什么呢,我们要走了。”身边人及时提醒道,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旖旎味道,却并不引人厌烦。
谢暻一身玄装肃立,腰封紧紧,贴在劲瘦的腰间,那双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系着腰带,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金贵冷傲。
目光淡然望向前方,与珞意一齐起步。
“等等,你怎么……也跟上来。”
没有回答珞意的疑问,谢暻将斗篷帽子戴上,从怀里不知何处掏出一把棕色拐杖,这是典礼上巫者专用的用具。
珞意震惊的情绪不断在心底翻涌,可面对的是众人才堪堪把好奇压了下去。
谢暻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台阶,从容淡定的似是经历了无数便这样的场景,黑色斗篷遮住面部,使一双清眸都隐藏在了黑色阴翳里,让人察觉不来任何情绪。
不知何时,谢暻变戏法地在手中炫出一把火焰,点燃了那个因使用无数次外壁破损的圣火杯。
刹那间,火光照亮了幽深的夜色,烈火干柴,哔啵炸响声撞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火光渐灼,零星而亘长的热烈映着少年或悲或戚的眸,若隐若现。
灰烟飘渺,迎来人群的呐喊。
身穿藤衣的祭司跳跃在台前周围,嘴里咿呀念着已经失传了的上古密文,被颜料涂抹的彩色脸上难掩兴奋激动,似笑似哭,含悲含喜。半屈双膝,左手持铃,右手则拎着篝火高举于头顶,召唤着保佑他们的神灵和祖先。这是苗疆族人自古以来对上苍的信仰。
彩衣随风鼓动,睁开双目,又一群人突然朝着珞意身边疾步走来,用手沾了瓷盆中的净水撒在她身上,无数水柱与火焰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仪式便意味着族人对于珞意圣女人选的肯定。
凉风习习,颜色鲜艳的百褶裙被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轻薄的纱裙下,白皙笔直的小腿依稀可见。珞意双足踩着精致的藤鞋,脚腕处的银铃脆响,与悠远的歌声相得益彰。
一曲终了,围在珞意身边的祭司都散去了。
谢暻还是于立台中央,眼神睥睨而下,仿佛周遭的一切和他全然关系都没有。
只见他冷白的手臂拿出怀里沉重的龟甲,不紧不慢地放在台柱篝火内烘烤。烈火翻涌,像云雾弥散又似海浪层叠,旋转着跳舞似的席卷上质地坚硬的龟甲。
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