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挑了挑眉,见她不为所动,大有一副要去捞她腰上别的穗子的架势,替她将银剪子重新挂好。
江窈当即从他手上抢回银剪子,她腮上染着浮想联翩的酡红。
谢槐玉的眸光先是拂过她鬓间、眉心,清瘦纤细的腕骨覆在瓶面上,最终落在她沾着湿意的裙边。
江窈有过片刻的无措,下意识蜷缩起脚趾,将鞋袜藏在裙钗底下。
“小殿下。”他朝她作揖。
江窈不为所动,本来打算直接忽视他,忽然计上心头,凭什么要她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他,她又不欠着他什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明明是他一直在欺负自己来着。
“拿着吧。”江窈索性将梅瓶塞到他怀里,语气丝毫不像在说拿着吧,倒像是在说跪着吧。
谢槐玉不动声色的拿过梅瓶,任由她吩咐的模样。
江窈打量了他一眼,他今儿穿了身广袖玄纹相国服制的官袍,束髻戴冠,衣冠楚楚,依旧人模人样。
实际上在她看来,俨然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大尾巴狼。
她经过他身畔的时候,他鼻翼间有过暗香浮动。
谢槐玉一路趋步跟着江窈朝倚梅园外头走,准确的说,他在极力跟上她蜗牛似的步调。
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裾,前怕狼后怕虎的,委实滑稽。
江窈要是知道谢槐玉心里头这样不遗余力的抹黑她,她一定会选择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冰天雪地里是个人都走不快好不好,她可不想摔得惨兮兮。
事实是,谢槐玉确实不会理解她的说法,连对她的说法给予苟同都成问题,因为他就不会在冰天雪地里放慢一点步调,一寸光阴一寸金,除现在的特殊情况之外。
再说了,也不知道是谁前阵子兴师动众搬着御林军去护城河滑冰刀,他记得她当时乐得都快开花,翩翩起舞像进了花丛的小蝴蝶。
虽然在江窈心目里,当时的自己拿得是个快意恩仇的侠女剧本,还是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种。
“就到这里吧。”江窈出倚梅园后,显然没有再和他纠缠的意思,示意他将瓷瓶还给自己。
谢槐玉却不为所动,好似将她的话当耳边风似的。
江窈眨了眨眼,刚才他还装模作样给自己伏低做小,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他非要摆两幅面孔,她又能拿他怎么样。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槐玉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心事写满脸的小公主,他亲手操刀,咔擦三剪子下去,梅萼的风韵更加清艳,就跟仍旧开在枝桠上似的。
瞬间就高下立见,之前的一下子就成了粗枝大叶。好在谢槐玉是通过江窈插花原有的基础上修剪出来的,也算雅俗共赏。
他抿了抿唇,问她:“好看么?”
江窈眸光一顿,停留在他白皙修长的手背上,由衷道:“好看。”
她再回过神来,谢槐玉狭长的眼底有过清澈的笑意。
江窈抱回梅瓶,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江窈意识到不对劲时,谢槐玉已经替她拧完裙裾,地上留下一滩水渍。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微微仰着眼睫,看着直起身的谢槐玉。
她想,她还是弯着腰的时候更讨喜些。
“莫要再跟着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长了小尾巴。
谢槐玉正了正神色,一开口的话却有些不太正经:“那我迷路了,怎么办?”
江窈:“……”
仔细想想可以理解,听起来也是个比较写实的借口。
她第一次去西安影视基地拍戏时也迷过路来着。
“你随便找个太监宫女都可以给你带路,我又不是你的使唤丫鬟。”江窈嘟囔道,“你还是迷着吧。”
走了两步,裙裾没有适才沉重,江窈回过他,看到谢槐玉仍旧跟着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窈蹙眉:“你要怎么样才肯不跟着我呢?”
谢槐玉抱着臂看她:“小殿下要怎么样才肯回国子监读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