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塞回帆布包里,小心地避开那些圆滚滚的空心纸钱。
龙潭湾民宿说是民宿,其实却是个小旅馆。
三层小楼,亮着的灯却不多,稀稀拉拉不到十盏,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它对外营销是“龙潭唯一观景地”,但柳如荫对比了龙潭宣传图和卫星地图后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所谓龙潭,其实就是个池子大小的臭水沟。
二、龙潭湾民宿是照骗。
所以比起景,柳如荫觉得它的独特之处其实更在于那些民俗传说。
龙潭湾名字的由来便是其一。
但柳如荫此行的主要目的不在这,而是在于龙潭湾那匪夷所思的、诡谲阴暗又恢宏盛大的、独特的殡葬习俗。
她拢了拢被风吹散的栗色长卷发,推门收伞一气呵成。
与市中心惯用的白炽灯不同,这里灯色昏黄,影影绰绰。
前台只有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男生,侧着身子打游戏,嘴里不时爆出几个脏字表示对猪队友的愤怒。
柳如荫没叫他,扬着唇角看他打游戏。
直至一局结束,最后一句怒骂落地,他才恍然发现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女孩。
他如梦初醒般把手机扔到一边,态度转换一百八十度,“抱歉抱歉,打游戏打的太入迷了——您是要办理入住吗?”
“我今天早上在这里订了房间,我姓柳,你查一下呢。”
“柳……”鼠标移动,“嗯……查到了,您的房间在3012,从这里上去,三楼最里面的房间。这是您的房卡,请拿好。”
柳如荫接了房卡,但没动。
男孩歪了下头,“请问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女孩看起来有些迟疑,好像是在做心理建设。
两秒后她身体微倾,手搭在前台,小声地问,“我听说你们老板前几天去世了,真的假的?”
“对,老板年龄大了,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是喜丧。”
“节哀。”柳如荫叹了口气,接着打听,“老板下葬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也不歇两天业?”
男孩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人,声音压得更低,“哎呀你不知道,我们民宿这几十年来都是三百六十五天不歇业。据说这是老板年轻时就立下的规矩,这里头到底有什么讲究我不清楚,好像是和以前的一个传说有关。”
这个传说柳如荫提前在网页上浏览过,但她还是乐意听民宿工作人员再说一遍。
“什么传说?”
“龙潭里镇着一条龙你知道吧?”
雨又大了些,隔着一墙,外面的哗啦声似乎近在咫尺。
“轰隆”一道雷声,闪电照亮了窗外的夜色。
只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少年神神秘秘,“千年前应龙被御妖师封进龙潭,没想到区区半月他就冲破了禁制。龙潭湾暴雨不断,险些被淹没。为了人间安宁,御妖师全员出马生剥了他的龙骨,抽干了他的妖力,然后——”
然后世上最后一条龙就此陨灭。御妖师为他举办了一场空前宏大的殡葬仪式,从此龙潭湾所有民众的葬礼都参照着这个模式举行。为防止龙潭异动,御妖师在龙潭驻扎,三百六十五日监视,千年无休。
男孩没把话说完,因为有人叫了他。
“——阿邓。”
柳如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首先看到了略微发潮的木质楼梯。
再往上,是楼梯上那人藏青色长跑的裙摆,瀑布一样柔顺的黑发散在腰际。
那人顺着楼梯下来,柳如荫在昏黄的灯光下呼吸微窒。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无法轻易用语言去形容的男人。
剑眉平直,凤眸微双,唇薄且色浅。
下颌清晰,转角锋利,藏青色长袍穿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写满了冷漠二字。他的衣服样式繁杂,腰间坠着一串铜铃铛。许是他步伐轻缓,柳如荫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四周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昏黄的光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
被称作“阿邓”的少年尊敬地喊了一声“纪老师”。
而柳如荫却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大脑像停止运作一样迟钝,只剩下满屏的“卧槽,美人哥”像弹幕一样飞过。
“美、人、哥?”男人将目光转向她,凤眸里没有丝毫温度。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声喊出来的柳如荫:“……”
她眨巴眨巴杏眼,迟疑道,“那不然……帅哥姐?”
男人:“……”
男人收回目光,不欲与她多说。
柳如荫丝毫不尴尬,一本正经的解释,“这是我们00后对帅哥美女的敬称。在我们学校,谁要是被叫一声‘美人哥’都得折寿十年。亏得是您……”
她想找个称呼,奈何搜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