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朗这座城是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朝廷五年前便几近放弃了这个流寇贼匪层出的边陲小城。
五年前,也就是仁德二十三年,北辰发生了几桩动摇国本的大事。这第一桩便是北辰皇帝的胞弟齐王起兵造反,同年北辰帝驾崩,太子即位。第二桩便是东凌国趁机攻打北辰,内忧外患,一时间北辰受到重创,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贼寇四起。没几年揭竿而起的组织不在少数。
朝廷全力镇压,然像塘朗这样的边城却顾及不到,因此江湖人士最好在此地拉拢势力,成立自己的江湖门派,说的好听是江湖门派,实则杀人放火与朝廷对抗,行为与山匪无异。
塘朗最有势力的两大门派分别是塘朗寨和黄雀门,顾名思义这两大门派关系不大好,黄雀门原不叫黄雀门,而是门主黄庭浩为了压制塘朗寨后改的名字,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正是此意。
尤今是黄雀门的少门主,四年前门主黄庭浩设擂台,夺魁者收作义子成为自己的接班人。谁能想到夺魁的竟然是一个小丫头,江湖人士最重的便是诚信,谁让他事先也没说女子不可参加。
今日一早,尤今如往常一样在练武场训练这帮刚入门的稚童,这些都是无父无母被尤今捡回来的。
稚气未脱的孩童亦如大人一般,排列整齐,稳扎马步,认真挥拳。
尤今负手穿梭其中,娇艳的面容下威严肃穆,扬声喊着:“左出拳,右出拳,左下劈,左上劈………………。”
训练时的尤今如战场上的将军一般不可亲近,不光这些孩子怕她,黄雀门上下不论男女老少看见她都有些发怵。
“力道不对。”尤今在一名孩童面前停下。那孩子听到尤今的声音身体顿时僵硬不敢动弹。
尤今抬手为其摆正姿势,看向这群孩子,喝声道:“先摆正动作,才可将力道打在正确的地方,否则练一百遍也是浪费时间,听明白了了吗!”
“明白了!”
一阵响彻云霄的声音下来,更卖力的训练声在尤今耳边响起。
尤今紧抿的双唇微微松开,她如此严厉是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在这个乱世练就一身活下去的本事。
“今姐!”
尤今闻声回头,见一短胖的身影正向她这边边跑边挥手,等走近才发现果然是朱大鹏。
“门主让我喊你过去。”朱大鹏掐着腰气喘吁吁地道。
“知道了,”尤今瞥了他一眼,“你没事少吃些,如今怎么胖成这样,走几步就跟要断气似的。”
朱大鹏一听不乐意了,跟在尤今后面嚷咕:“练武场这么远,门主叫的这么急,我是一路跑来的!哪是走几步。”
尤今问道:“何事这么急?”
朱大鹏摇头:“门主没说,我也不知道。”
听到此,尤今不觉加快了步伐,没一会儿将朱大鹏远远甩在了后面。
进了议事厅,头发花白的花甲男子正翘着腿,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手边放着一本册子,一手抚着胡须悠然自得,哪里有半分十万火急的样子!尤今转念一想她这些年也没见这老头着急的模样,除了骂塘朗寨的时候会面红耳赤。
见尤今跨门进来,他招手呵呵道:“阿今啊,快来看看,今日有稀奇事。”
尤今笑道:“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吗?怎么义父又说是稀奇事。”
双手接过黄庭浩递过来的折子,一目十行地看完后,合上道:“稀奇倒是不稀奇,只是这边陲小城招安于朝廷有何益处?只是多了一笔开销,表面上收服,实际上也只是自欺欺人。”
天高皇帝远,他们入不入朝廷并不耽搁他们做事,朝廷即使是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何又要花钱招安呢?
“也许这折子只给了我们黄雀门呢?”黄庭浩意有所指地看着尤今。
尤今眼眸一转:“义父是说这是朝廷的离间计?”
这些江湖人士表面上最恨成为朝廷鹰犬,背地里又希望入仕,这等好事如果只落在黄雀门的身上,那势必会成为塘朗的眼中的钉。
尤今在黄庭浩一旁寻个椅子坐下,道:“义父怎么打算?”
黄庭浩不屑地笑道:“老子对招安没什么兴趣,这黄雀门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做主就好,不过你一个女儿家,真招了安,朝廷会给你安排官职吗?”
尤今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义父,我不会答应招安,即便是给我官职我也不会。”
尤今回答的如此干脆,也在黄庭浩的意料之中,尤今曾经说过她的父母死于叛军之手,从尤今不断收养那些孤儿就可以看出她对朝廷的不满。
黄庭浩余光停留在尤今的左手上,她左手只有四指,小拇指被叛军削去了两节,原本三节的骨头只剩下一节,因此尤今小拇指上一直戴着指套。小小年纪承受家破人亡,黄庭浩心中也有不忍,虽说他们父女之情并不深,可江湖之义深重。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