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睡觉时不爱留灯,卧房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
好在府中卧房的格局都差不多,裴砚又来过几回了,便是看不见也能摸清大概的方位。
他于是小心翼翼地探过去,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更不敢碰到家具,举手投足的那气场啊——真的很像在做贼!
很快,他摸到了床幔。他一时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伸手慢慢将床幔揭开,床幔上的人没有分毫反应。
果然是睡着了。
裴砚心底暗笑,径自褪去外衣随手丢到一旁,再踩掉鞋子,就静悄悄地上了床。
这种供夫妻床惯是放两个枕头,一个人睡的时候也不大方便睡在正中间,楚沁习惯于睡里面,正好把外侧空了出来。
裴砚慢慢躺下,小心地翻了个身,面朝着她。几息之后,眼睛慢慢适应了房中的黑暗,他就隐约看清了她的五官,仰面躺着的样子睡容沉静。
裴砚认真地望了她一会儿,抬起手,轻抚在她额上。
熟睡中的楚沁毫无反应,裴砚笑了笑,心道:这就对了。
他属实不懂她对这事为何反应那么激烈,夫妻之间摸摸头有什么好躲的?他手上又没长刺!
他回想着她炸毛的样子,无形中存起了一份报复的心思。解瘾似的摸了她的额头好几下,手又往下挪了挪,得寸进尺地捏起了她的脸。
这回楚沁有反应了,黛眉皱了一皱,突然翻身,背对着他以作躲避。
裴砚并不想惊醒她,在她翻身时住了手,屏息等了一会儿。等她的呼吸又平静了,他才再度往前凑了些,手指在她柔软的脸颊上碰了碰,然后尽量动作轻缓地慢慢捋出了她的一缕秀发。
楚沁的头发养得很好,触在指间又柔又滑,像是丝绸。裴砚就捏着这一缕软滑的秀发,在黑暗中摸到她耳际,一圈一圈地往她耳朵上绕。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她的头发养得很长,这么一圈一圈地绕上去,就算她夜里翻来覆去地折腾也很难尽数散下来。裴砚绕完后很满意,放肆地又在她额上摸了一把,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裴砚起床的时候楚沁照旧还在睡,他气定神闲地梳洗用膳,临走前忽而想起什么,打开矮柜看了看,把最显眼处的那半碟杏仁酥顺走了。
他自是没忘了告诫清秋清泉“不许在娘子面前多嘴”,清秋清泉经了上回芝麻糖的事心里也有数了,打算一会儿再悄悄去膳房取半碟子补上就行。
五点半,楚沁睡醒了。她浅打了个哈欠撑坐起身,忽而觉得右耳发痒,抬手一摸摸到一把毛发,吓得一哆嗦。
她呆坐了半天才冷静下来,犹犹豫豫地再度抬手摸到耳际。
哦,是头发缠上去了。再经一夜与枕头的摩擦,变得毛躁起来。
……等等,她好好睡个觉,头发怎么会在耳朵上缠成这样?!
楚沁皱着眉往下扒着头发,心底很快就猜出了个最简单的答案。这答案的浮现并不复杂,因为国公府虽大,但敢在她睡觉时摸进屋干这种事的人却没几个,可她嘴角却禁不住地轻搐起来——主要是不敢想象他竟会幼稚到这个份上!
这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
楚沁深呼吸,怀着仅存的侥幸揭开幔帐,问清秋:“昨晚三郎睡哪儿了?”
清秋闻言一哂:“娘子睡得可真好,三郎过来您都不知道。”接着就注意到了她那缕乱糟糟的头发,不由一愣,“头发怎的乱成这样?可是勾着什么地方了?”
楚沁两眼放空一声长叹:“勾着幼稚鬼了。”
清秋稍稍愣了一下就隐约有了猜测,不由笑了声,见她要下床就伸手扶了一把:“奴婢瞧着三郎是个有趣的人,并不古板拘谨。娘子那些小事,或许不必那么瞒着他了。”
清秋一心为她打算,觉得夫妻之间相互瞒着总归是不好,哪怕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却听楚沁又叹了声:“他已经知道了。”
清秋:“啊?”
“昨天我告诉他了。”她简短道,说着便在妆台前落了座,又问清秋,“一会儿去打听打听西院那边怎么样了。”
清秋早猜到楚沁要问这事,裴砚去学塾后她就先去膳房取了新的杏仁酥,然后便到西院那边转悠了一圈,这会儿楚沁一问,她即刻便答道:“奴婢去问了,那边说安姨娘哭了一夜,几乎没睡,想是遭了些罪的。”
楚沁心底盘算一番,估摸着她这样子恐怕不止是挨了二十板子那么简单,就嘱咐道:“你去提点她身边的下人,让她们有事就来回话,别闹出大乱子。”
这个“大乱子”就是指闹出人命。不说自尽,若是伤得厉害了发起高烧,搞不好也是要丢了命的。
清秋明白她的意思,恭肃地应了,又说:“方才端方阁那边还有人来传话,一则是说今日胡大娘子那边有娘家亲戚要来,各房都不必去问安了;二则是说安氏这样不配帮您打理内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