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时分,崔池轻轻晃了晃岑青云,道:“殿下,四更了,再不起今日早朝便该晚了。”
岑青云睡眼朦胧,迷迷糊糊地道:“上什么早朝,不去了。”
昨夜她揽着崔池啃了半晌,纵使血气方刚,最后还是念着发乎情止乎礼,没真将崔池生吞活剥吃干抹净。
离京多日,此刻软玉温香在怀,倒更叫她懒怠起来:“孤素来勤勉,便是今日告假一日,也不妨事。”
崔池却捏了捏她的胳膊,道:“明日重九节,今日诸事繁多,殿下竟都忘了么?”
依本朝惯例,今日早朝散罢,宣宗携群臣登慈恩寺雁塔,题诗唱和罢,再赐宴曲江池。
岑青云头一回在京中过重九节,听得崔池细细道来,已是烦闷不堪:“哪里来的这么多劳什子破事,早知便在路上多磨蹭几日了。”
她嘴里虽抱怨着,却还是匆匆忙忙起了身。
一番梳洗罢,崔池为她套上紫袍玉銙,又理了理她的发冠,道:“今日圣人赐宴,殿下少饮些酒。”
岑青云应了一声,待到出了屋门,崔池又叫住她:“殿下今晚何时回府?”
崔池很少这般殷勤,岑青云也很是受用:“有你等着,孤定然早些回来。”
直到她出了王府,翻身上了马,郑行易才嘟囔了一句:“殿下今日怎么又是从清河君处出来的……”
岑青云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都叫你把嘴闭上了,再多说几句,只怕是阖府都知道了。”
郑行易挠了挠脑袋,又道:“晴宵昨日朝公账中支了五十两银子,说是她们院里要置办席面。”
岑青云攥起缰绳,毫不在意地道:“些许碎银子,难道还要孤亲自过问不成?”
她复又问道:“好好的置办席面做甚?”
郑行易摇摇头,道:“这我哪知道,方才清河君问殿下何时回府,瞧着倒像是要请殿下吃席呢。”
今年虽灾患频发,但又逢重九,朝中倒也是一团欢喜气,丝毫瞧不出前些时日的惨淡愁云。
曲江池畔,宫台林立,水色明媚,草木森森。
今日宣宗赐宴,列席者除了五品以上朝官,还有前些日秋闱放榜的一众进士。更有众多官眷带着自家子女,只为了彼此相看一番。
沙苑靶场中,马蹄溅起尘土飞扬,宣宗端坐于上首,指着岑青云道:“三郎如今越发惫懒,方才的诗作得不好,连十岁时的本事都没有了。”
岑青云连忙请罪道:“臣一介莽夫,文艺不精,献丑于诸公,望陛下恕罪。”
宣宗却离席亲手端来杯酒,笑道:“三郎虽不长于文,骑射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外头儿郎们正纵马斗箭,三郎也该下场同他们比一比。”
说罢,宣宗对一旁的高内官道:“去将绿绮琴拿来,算作彩头。”
不知是谁嚷了一句:“世子若下场,谁敢同他比得?”
岑青云顺势道:“臣若下场同众人比试,倒显得陛下偏心,有意偏袒臣了。”
听得她此言,原在场中的薛鸾卿却下马道:“世子这话,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薛仆射瞬间变了脸色,低喝道:“还不快住嘴!”
薛鸾卿却撇了撇嘴,道:“怎么没人敢同世子比?旁人不敢,偏我敢。”
京中人尽皆知,薛仆射府上薛小郎君,酷爱同岑世子一较高下。二人年岁相仿,岑世子在外征战有杀神阎罗之名,薛小郎君出身武将世家,素来也是打遍京中无敌手。
他二人不常碰面,总有一番王不见王的趣意。但每次若是遇上了,便也总是要大打一场才肯罢休。
只是薛鸾卿一身功夫大都是花拳绣腿的漂亮式子,真遇上了岑青云,他倒也从没有一次占过上风。
见得薛鸾卿这番模样,宣宗不免笑道:“薛郎勇武,不输其父。既如此,三郎便同他比一场。”
高内官已差人送来了束袖,岑青云取了两根绑着袖口,又多要了一根,对薛鸾卿道:“孤让你三分。”
郑行易已牵了她的坐骑来,因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便得名“照夜白”。
岑青云飞身上马,用玄色束袖缚住双眼,接过郑行易递来的轩辕弓,对薛鸾卿道:“孤蒙着眼同你比,若是赢了,便也不算胜之不武了。”
不远处的官眷席中,听闻薛小郎君要与岑世子比骑射,倒乌泱泱地都围了过来。
薛小郎君自然是百中无一的玉姿昳貌,可有岑世子在一旁相比,倒显得薛小郎君多了几分局促。
薛鸾卿抽箭拉弓,连发三箭,箭箭正中靶心。
他朝岑青云扬了扬下巴,道:“世子,该你了。”
岑青云半张脸都被遮住,叫人看不明白她的神色,只见着她唇角噙着的那一抹笑:“不急。”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岑青云才施施然拈弓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弦搭三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