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着齿,似乎连胸腔里的肋骨都要碾碎了搅成一团。
崔池的舌尖被她吮得发麻,只觉得自己快要渐渐地喘不上气,他想要推开岑青云,却被她按住双手。
岑青云似乎是惩罚般地,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锢在他腰间的胳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折断。
不知过了多久,岑青云才略知餍足地松了胳膊,伸出手为崔池理了理因厮磨而散乱的鬓发,眸色深沉道:“我乏得很了,崔子渝。”
她这一声落得极轻,似叹非叹。
岑青云与崔池在王府中暂歇两日,温连珲给她二人安排院子极僻远,屋内陈设却极尽奢靡,单单是桌上那一套秘色瓷,便可价值百金。
岑青云困得厉害,脑子里混混沌沌,已是一团浆糊。进了屋后,便径直合衣躺下了,直至酉时三刻,有仆妇前来布膳,她才堪堪睁眼。
纵然面前呈着各色山珍海味,她也无甚胃口,只尝了两口,便搁下了筷子。
院子中有一处庖屋,崔池见了,便烧火点灶,亲手为岑青云制羹汤。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院子里便满是白米清汤的香味。
温连珲立在门口,手里拎着两坛陈酒,深嗅了一口气,道:“人间脍炙竟有此味,倒也不辜负活这一遭了。”
正厅之中,岑青云坐在案前,一边捏着眉心,一边眼也不睁地道:“温大夫,你若肯少在孤面前掉书袋,兴许孤还愿意多忍你几句。”
温连珲也不见外,自顾自地添了碗盏,又拆了酒坛上的泥封,为岑青云斟满,道:“新丰美酒,花月相映,此等美事少有,殿下合该展颜才是。”
岑青云不动如山,道:“温大夫果然是奇人,好心机,好算计。”
温连珲却轻笑了一声,道:“温某所言,自始至终,句句属实,从不曾诓骗殿下。”
东平王几番重病的消息瞒不住,这些年每逢毒发,便一直对外宣称是遇刺,此次也是如此。
越州戒严,王府闭门不见客,也并非他诳语。
温连珲抿了一口酒,道:“殿下钗裙之身,能有如今威名,倒是温某应敬服殿下为奇人才是。”
岑青云猛地睁开眼,下一刻佩剑出鞘,直直地抵在温连珲心口。
她眯起眼,语气中渐露杀意:“你威胁孤?”
温连珲伸出手,二指捏着剑尖,微微地移开半寸,笑道:“方才不曾,但见殿下如此紧张,我如今倒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岑青云的剑尖往前探了几分,几乎快要刺破他胸前衣衫,道:“你不怕孤剁了你?”
温连珲持着酒盏的手没有半分发抖:“我若不死,尚可为殿下保守秘密。但我若死了,不待殿下踏出王府大门,这个秘密便会传得四海皆知。”
他自下而上地瞧着岑青云,似乎是从平日里刁钻纨绔的面皮里,终于透出了些许原本的狡诈面目。
岑青云与他僵持了片刻,终是冷哼了一声,收剑入鞘。
昨夜她听得东平王口口声声唤她三郎,只当是消息传递时出了纰漏,故而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并不曾泄露。
只是她并未想到,这消息竟然自始至终便未传到东平王手中,而是在半道上便被温连珲给扣下了。
她正在心下思忖着,何时回了万庾村,将见过她面目的暗探屠戮干净,那厢温连珲便道:“殿下不必担心,万庾村诸人,皆是服了药的死士,身家性命都攥在我一人手里。”
“殿下若能捂住我的嘴,他们便也会将此事咽进肚子里,此生此世绝不外泄。”
岑青云瞧了他半晌,终于端起酒盏,浅酌了一口,道:“温连珲,孤不愿与你兜圈子,你是聪明人,若有何言,只管说来便是。”
那夜鸣玉坊中,她虽醉了,却并未失去神智。
席间温连珲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她彼时只当他是故意试探,但若是那时他便已知道了她的秘密,那他的那些话,便也值得再三思量了。
温连珲将盏中薄酒一口饮尽,而后向岑青云露了露空空荡荡的杯底。
他开口道:“王爷积重难返,虽有意图谋江山,但到底算不得明主。我此番来寻殿下,便是投诚自荐。”
岑青云也尽饮杯中酒,似笑非笑道:“温大夫,这偌大江山,东平王有意图谋,孤却不曾。”
她松松散散地靠在椅背上:“若论权势,孤坐拥天下兵权。若论地位,孤已是万人之上。若论财富,穆王府中积年珍宝,堪比国库。”
“孤当一世的良将,便有一世的富贵。身后阖棺定论,史书工笔下,当帝王与当权臣,又有何区别?”
她看着温连珲,眼中倒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孤倒很是好奇,温大夫已有东平王做倚仗,为何竟想着琵琶别抱,来攀孤这根高枝?”
温连珲笑道:“良禽择木,温某不济,但到底也算半个贤臣,自当择主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