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不,应该说是夙瑶,她只感觉心口钝痛,下意识地抓紧了枕头,触手只觉一片湿凉,原来她哭了。
梦里的她哭了,床榻上的她也哭了。对于勤勉努力的人而言,那种不被重视的痛苦,如同一条鱼被抛上沙滩,难以呼吸。
夙瑶睁开眼,月沉星坠,天空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她本想起身,可眼皮打架,挣扎了两下,又再度沉沉睡去……
梦中场景再次转换。
一间木屋,两张床榻,一方茶几,精致的梳妆台。她打开右手边的衣柜,里面整齐叠放着几套衣服。她脱下白衣蓝衫,换上了一套雪白的裙裾,衣服的边缘用银线绣上了睡莲花纹,栩栩如生。夙瑶走到镜子前,拢起齐腰长的秀发,用一根银簪固定好。
她抬眼望向镜子,只见镜中人眉黛如柳,唇如樱桃,延颈秀项,容颜绝美,只是双眸微红的,脸色苍白。
打开门的一瞬间,夙瑶一阵恍惚,还以为这地方就是天墉城。铺满荷花的湖泊,绿柳环绕湖岸,长长的木板一直延伸到了远方,地锦爬上了矮墙,娇嫩可爱。木屋旁放置着一个秋千架,对面是紫藤萝的藤蔓搭建而成的凉亭,紫蓝色的花枝,串串垂下,如同瀑布一般浓密,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这里的布局和她在天墉城的住处一模一样,可是却要大上许多。夙瑶边走边打量,只见四周青山连绵起伏,气势磅礴,云雾聚散变化,令人咋舌。
“师姐,师姐!”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小跑了过来。
夙瑶还未来得及回答,对方已经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叫她师姐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比她稍微矮了一点,眉宇间有几分英气。少女的语气动作如此亲切,想必她们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
少女看她不说话,从包袱里掏出一块亮晶晶的石头,献宝似的递给她。
石头,一块沉甸甸的,比拳头还要大的石头!非金非玉,用来干嘛?要办个石头展会?
少女昂头挺胸,一脸骄傲,等待着她的夸奖。夙瑶面无表情地看着石头,不明所以。
少女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道:“师姐,这是冰晶石!很难得的!我可以用它锻造你的水寒剑!”
冰晶石?锻造水寒剑?夙瑶一脸懵逼。
少女发现她殊无喜色,小脸迅速垮了下来:“师姐,你别这样。”虽然那天只有掌门师伯的入室弟子去了承天剑台,可是双剑认主这么大的事情,门派里早就传开了。夙瑶无缘望舒,玄霄和夙玉将承担起双剑飞升的重任。一连几天,师姐意志消沉,无精打采的样子让她心疼。
少女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最好的未必是最适合的啊。你……你还有我嘛,我也会锻造啊,我一定帮你重铸水寒剑……让它威力大增!”
夙瑶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水寒剑是自己的佩剑,少女说的最好的,指的是那把散发蓝光的望舒剑。望舒虽是绝世神兵,可惜不能为她所用,最好的并不适合她。
夙瑶本想说几句话感谢一下师妹,无奈在梦里她做不了这具身体的主,努力了半天也只是机械地勾了勾唇角,笑得着实很假。
少女拍了一下夙瑶的后背:“哎呀,师姐,你不知道啊,大师兄特意去了大泽山,腿都快走断了,才翻出这个的!”
“大师兄”夙瑶想起那个搀扶她的青年,“玄震师兄?”
“对呀对呀!”少女小鸡啄米般点头:“大师兄对你可好了!他事先不吱声,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哪!他本来想和我一起来找你的,可是掌门师伯让他去处理庶务了。”
刚极易折,强极易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夙瑶暗道,玄震师兄的模样,倒真的担得起这几个字。
少女眉飞色舞:“大师兄以后是要做掌门的,他把你放在心上。师姐,失之东隅收之桑……”
话还没说完,夙瑶直接捂住了她的嘴,这个铁憨憨师妹,心思浅得很啊,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
少女看她有两分愠色,抱拳求饶,乖巧的样子,让夙瑶心中一暖。
“夙莘师妹,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夙莘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我本来就打算送师姐一份礼物的。倒是大师兄,他为了找冰晶石,整整四天没合眼,师姐,你要怎么谢他?”夙莘一脸促狭。
夙瑶淡淡一笑:“大师兄……他……真好。”夙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夙瑶哪能不明白玄震的情意?
夙瑶瞥见一个白影一闪而过,转头一看,只剩几棵花树兀自晃动,粉红的花瓣纷纷跌落。怎么回事,刚刚那里是站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