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俄斯端着木盆出了院子。
花红则是坐在原位,把包裹着墨墨的巾子展开,再用巾子仔细将它全身再擦一遍,擦完之后她也没将巾子扔掉,任它搭在大腿上,墨墨则是趴在巾子上,安静晒太阳,由阳光将巾子擦不去的、藏在皮毛深处的水晒干。
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她干脆捏起墨墨的一只爪子打量。
它与人类的五指有点儿相像,皮毛之内是骨节,不同的是,在指尖的最前端,有弯钩似的尖锐指甲。
花红小心地用自己的指腹在它指甲的尖端摩挲,感受它的尖锐程度,可能是因为墨墨的年纪尚小,这半透明的指甲并不算太坚硬。
她想起早上在李家学到的一个小技巧。
猫的指甲对它们捕猎、攀爬这类的活动起必不可少的作用,越锋利越好,越坚硬越佳,这是对野生的猫而言的;若是在家中养猫,若是喜欢同猫咪亲亲抱抱,最好还是用剪子将这指甲剪短、磨钝,这是为了靠近的时候猫咪突然伸爪时不伤着人,至于猫怎么想,那是置之不顾的。
若是有剪去猫咪指甲的想法,最好还是从幼猫时就开始做这件事。对猫咪而言,此事毕竟是不自然的、不舒适的,只是从幼年开始就这样做的话,它们会更习惯些,仅此而已。
要给墨墨剪么?
花红捏着它爪爪中部的肉垫,盯着它探出的稚嫩指甲,犹豫不决。
她有时候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显现出优柔寡断的一面,就像此刻,明明知道最方便、对自己最好的方式是马上去拿剪刀把墨墨指甲给剪了,自己却会忍不住去想别的可能性。
——要是它不喜欢家里的饭,想出去自己打点野味,又没有指甲的话,会不会不好?要是它遇到什么危险,没有指甲,爬树变得困难怎么办?要是,要是墨墨和别的猫咪斗殴,没有指甲不就很难占上风?
砰——
是赫利俄斯倒水回来了,将木盆放在井边,木盆与地面轻微撞击传来的声响。
花红看过去,赫利俄斯放好东西就往她的方向过来,她突然想问问他的意见,她也这么做了。
“赫利俄斯,你说要不要把墨墨的指甲给剪了?”她捏着它的爪子,抬起来给赫利俄斯看那个半透蛋白色的尖尖。
赫利俄斯心头一喜,他正想着怎么开口呢,没想到花红主动提了这个话题。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他故意端详了那尖尖好一阵,才不紧不慢地回答:“看你吧。要是你怕被它抓伤就剪掉。”
他的回答含糊,跟自己想得也差不多,花红随便回了个“嗯”就没再说话,她决定自己再犹豫一会。
“嘶——”耳畔传来男人突兀的痛呼。
她抬眼望过去,询问,“怎么了?”
赫利俄斯皱着眉,表情有些痛苦,单手抚胸,“这里突然有点疼……”
“嗯?为什么?”他今天做了什么有可能会受伤的事情吗?花红在记忆里翻找起来,“你是出去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怎么会这样?”
“你回房间脱衣服看一眼是怎么回事吧?”
最后一句话直击赫利俄斯的心头,他就等她这句话呢。
赫利俄斯故意地、装作不经意地将视线略过安安稳稳地趴在她腿间的墨墨,花红不明就里,顺着赫利俄斯的目光看一眼墨墨。
“所以是怎么了?”她问。
他犹犹豫豫,不太习惯地扭捏了一会,随后摆出下定了极大决心的模样,摆出了“我绝对没有故意在说谁的坏话”的姿态。
“可能是刚才在厨房做法的时候,我把墨墨放衣服里面,它抓到的。”
为了证实自己话的可信度,赫利俄斯还特意捏住了一截在空中飘扬的线头,“喏,你看,这也是它抓出来的。”
啊?花红愣了一瞬,马上催促赫利俄斯,“你快去屋里看看有没有伤口,要是有的话,再确认一下有没有出血?要是严重的话,我们马上去找大夫。”
他却站在原地,只是皱眉,没有半分要动身的样子。
“你快去啊——”花红忍不住催。
她却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请求——“你帮我看看?”
“啊?”花红瞪大眼,随后尴尬地笑开了,“你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
赫利俄斯坦然,“你不是在这里吗?刚好可以帮我看啊,万一有些伤口在后背呢?我可看不见自己背后的情况。”
他似乎很认真地在谈这件事情——这是花红唯一的念头,剩余的头脑是一片空白,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立刻拒绝?似乎有戏?
赫利俄斯干脆往前两步,半蹲着,视线与花红齐平,“你就帮帮我?”
俊脸靠近,在眼前放大,花红瞬间红了脸,毫不犹豫地,她侧过脸去,不敢与赫利俄斯对视,“你……你就自己感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