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能让这种人来你家?”
“诶,阿渊,好歹是你爸爸,你......”白箫似乎是有些面子挂不住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爸爸。
他启明何时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职责?十几年的委屈、愤懑与不甘一瞬间从胸腔冲至天灵盖,他甩着猎/枪狠狠地扫向启明。
启明早些年在俄罗斯当过几年雇佣兵,虽上了年纪已经退役,但肌肉记忆使他下意识侧身躲过,耳旁吹过枪杆扫破的风声。那杆枪堪堪擦过启明的耳朵,扫落了桌上的皮箱,哐当一声在地上砸开,里面是整箱的百元美钞。
白箫吓了一跳,用眼神暗示阿惠赶紧上来把钱收好,启溪更是带着哭腔上来抱住启渊,说:“哥哥,你怎么能用枪打爸爸,你要打打我不行吗?”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里放过冰冷的金属起搏器,好让他能继续活着。去当雇佣兵说得好听是历练,说得难听就是去送死,眼前的这两个所谓的亲人明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却因为钱而苟合,想要他的命。
启渊一瞬间感到无限悲凉。外面好似下起了雨,雨声不大,但让他感到无比心烦。
“我不会去的。”
“如果我说,有你母亲的消息呢?”
上山的路上,天终于黑透了。乌鸦似乎也归巢了,寂静得没有声音。启渊打着手电筒在崎岖的山路上,刚刚下过雨,泥土混着砂石很是难走。
他心不在焉,被树枝狠狠绊了一跤,铺天盖地的挫败感再一次涌上来。他将树枝捡起做登山杖,走了几步,没有忍住从怀中掏出启明递给他的那张照片。
黑蓝色的水中,白琴的四肢舒展,随着水流轻微地起伏。她的脸和启渊的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年岁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过痕迹。
她的眼睛紧闭,嘴巴微张,似乎是想说什么,也似乎只是睡着了。
耳边似有启明的声音从耳道一点点钻进脑海中:“这是你兄弟严宏在潜水艇中拍的照片,严宏在ax队内,纪律严苛,他没有什么通讯设备能够联系上你,辗转队内人脉才找到了我,你可以不信我,可以恨我,但现在有了你母亲的消息,我还是第一时间带回给你。”
严宏在ax队有任务在身,不好擅自离岗去探究白琴是否在那片海底,能拍给他照片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去俄罗斯,可以去那片海域,可以有钱给路昭接假肢,看起来两全其美,然而启渊心中却惴惴不安。
他联系不到严宏,并不知这件事是否为启明造假骗他去做雇佣兵而伪造的照片,若照片为真,为何人会在水下长久地活着?这不符合科学。
很快,他就遇到了更不符合他所谓科学认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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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回到木屋前,又下起了濛濛细雨。启渊心里直范嘀咕,现在这雨下得断断续续的,好像老天爷在尿频。他轻轻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仿佛路昭的到来只是一场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梦。他点起一盏油灯,先进了里屋。
路昭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但还是昏睡着,朱唇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启渊手中捏着两粒阿司匹林,那是白箫看在启明那箱美钞的份儿上给他的。
“小昭。”他轻轻叫了声路昭。摸了摸她的脸,已经没有那么烫手了。
启渊顿了顿说:“大雪停了,过两天开了路就可以带你去镇上找你的家人了。”
“你的手...我会想办法弄到足够的钱。”
怕路昭半夜又复烧,他思索了片刻,拿出刀柄在案板上将药碾碎,用温开水兑好,一点点喂给了她。
咳!咳咳!
启渊端着小碗,完全没有料到路昭会被水呛醒,更没有料到她一醒来就开始破口大骂:“启渊!你要毒死我!”
“这是退烧药!”启渊有些无奈地说,“你发了一下午的烧了。”
路昭却并没有领情,吐着舌头叫苦:“这药可真难喝。”启渊喂她药时笨手笨脚的淌了许多到嘴角,再到枕头,湿哒哒的叫人难受,她伸手抹了抹嘴边的水渍。
“你的手?”
“嗯?”她绕了绕左手,那条金链赫然缠在她雪白的手腕上,那里完全没有断裂过的痕迹,仿佛狼洞内的记忆只不过是他的噩梦。
他慌慌张张地掏出怀中包着那两万元的报纸,哆哆嗦嗦地展开,里面果然已经没有那根金链子了。
慌乱之间,启渊没有察觉到启明给他的那张摄于海底的照片顺着他拿出的报纸掉在了地上。
“你包着这么多纸干什么?”
“纸?”启渊下意识地反驳:“这是钱。”
随后他又反应过来,声音颤抖:“你的手怎么好了?”
在家门口捡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瘫在雪地。在狼洞,她小小的一个女孩杀死了群狼将它们剥皮剔骨。明明自己亲眼所见她的手掌整个儿断裂,为何现在又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