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她见是熟客,没让伙计上前招呼。
“可把你盼来了,今日刚到了好布,你上回说给你妹妹做,我这儿正巧来了一批合适年轻姑娘穿的料子。”生意人话说得滴水不漏,许三七感叹她记性好,又说今日来还想多做几套换洗衣裳。
“尺寸还按上回的来,好一点儿的麻布也行,我不讲究。”给木兰做一套夹棉的棉衣,再各自做两套换洗的外衣,应付这两月穿的也就够了。
许三七去后院看料子,留木兰一人跟着裁衣师傅量身。
“这匹青绿的布是我托人从玉衡的行商那儿拿的,就这么一匹。”刘文舒给她看样式,又叫伙计从库房翻出来几捆样布供她挑。
许三七选了两匹白棉布做里衣,连纹样都不带的那种,又要了一匹深蓝的麻布,做外衣穿不怕脏,笑着说:“等我妹妹进来,让她自个儿挑吧。”
青绿色好看是好看,得要木兰喜欢才好。
量身很是费功夫,许三七坐在后院等着,和刘文舒打听那摊面的事儿。
“那傻子不敢开口,横竖要拉着我去当说客,也不晓得王英瞧出来没。”
许三七闻言挑了挑眉,实诚道:“王婶儿眼里只有活儿,我估摸着她是看不出来的。”
刘文舒闻言重重点头,顿了顿又一巴掌拍上少女后背,“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打听大人的事儿。”
许三七:“......”
两人正说着,木兰被伙计领着出来了,她抬眼,问:“说什么呢?”
许三七摇头,让她来选布料。
“就这匹吧。”木兰看了一圈,拍板青绿色,简单的石榴纹样,不惹眼。
许三七也觉得好,又问了她的意见给做了两套黛蓝外衣。
出了布庄,钱袋子瘪了许多,渡口里的人没那么多了,摊子还摆着,卖菜团子的婶子归了家,岸边停的船也少了,巷子里飘着各家的饭菜香。
巷口,张云推着一辆破旧的板车,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和她们碰了正着。
“云姐,上哪儿去啊?”许三七问。
张云见了她们,眼底闪过喜色,小心翼翼地关上院门,才说:“去给我爹送饭,你们这是从集上回来?”
张贵今日也出海了,许三七倒是没在岸边瞧见他,兴许是错开了。
“对,买了一筐鱼。”今日出门重在买鱼,她打算明日出摊的。
张云把空筐子搬上板车,擦了擦汗问:“下午听说有商船来的,你还来么?”
“什么商船?”
“比官船小一点儿,最近多是从天权来的商队,也有天璇的,他们一路北上,到了海城,不想多付车马费,价会低些。”张云耐心地解释。
“我知晓了。”许三七听懂了,商船上做生意的多半不是海城人,是像辛折那样的行商,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她想了想道:“有空的话就去。”
陶碗和鸡蛋还没买,总归还是要出门的。
两人道完别,许三七回自家热灶烧饭。
赶集累人,她懒得折腾,滤过的红薯粉加清水煮了做熟芡,揉成粘手拉丝状,走漏勺漏下锅,就成了粉条,煮熟了捞起放碗里备用。
紫菜条掰碎了,加虾米熬汤,添一勺醋,切了葱花再拍蒜末放满勺干辣子炒香,碗里一冲,就是酸辣汤底。
要是有酸菜就更好了,她此时有些后悔干辣子买少了,不过这东西也便宜,就是不知下午去那卖辣子的商贩还在不在。
又炒了一盘子鱿鱼须,蒸了三只螃蟹,许三七喊木兰熄灶拿碗。
怕小枣吃不惯辣的,她那碗的辣汤就少放了些,木兰很会剥螃蟹,吃得很利索。
这顿饭吃的一桌人大汗淋漓,桌上堆着蟹壳,鱿鱼须被一扫而空,小枣吃得慢些,头都要埋进碗里了。
吃完饭,盆里的碗筷堆着没人洗,许三七在门口坐了半个时辰,起身给菜地浇了一瓢水,打算出门碰碰运气。
筐子满了又空,院门关上,过了午时,日头还有些灼人,住得近些的,家里陆陆续续有人出门,想必都是去赶下半场热闹的。
到了渡口,果然有商船靠岸,卖瓜果皮毛的都有,许三七看见个熟人。
“辛折!”她喊。
大个子的青年从船上跨步翻下来,背后有人起哄。
“你来了。”辛折招呼她,又回头朝船上的人龇牙,用许三七听不懂的话喊了一句什么,听语气应当不是什么好话。
“嗯。”许三七点点头,说:“云姐和我说的,我们没一块出来,她现在在船上吗?”
“她方才来了,说你一会儿可能会来,叫我留心着。”辛折摸摸后脑勺,他还是头一回做这么.....讲究的事,不过上回在许家吃了饭,照礼数,他也是该照看一下她。
“这会儿她在外头摊子上呢,我带你上船看看?”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