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一封信与一个圆筒,“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这是谁给你的。”
傾奇者迟疑地接过那两样东西,像一只猫儿触碰毛线球那样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幅画?这是莉莲的画。”几乎在油画布入手后,傾奇者就心有猜测,但当他目光触及到这幅绘制着踏鞴砂众人的油画时才确认下来,下意识在隐晦角落找到熟悉的签名:莉莲·道格拉斯。
“看来你们果真是熟人,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番缘分。当初我游历须弥,有幸遇见莉莲小姐,她的绘画果真出神入化,鬼神皆惊,令观者莫不拜倒其间。如今将东西送到,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埃舍尔颇为感慨地回忆起那段与莉莲的相遇,眼中浮现几许怀念的惆怅,末尾添了一句:“希望他日再次相见,还能再次见识到莉莲小姐炉火纯青的技法。”
傾奇者拿着画卷仔细端详,听闻这句话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他急于找个私密的场所阅读来自远方故人的信函,但眼前的异国来客明显只好求助般看向一旁围观的丹羽。
丹羽心领神会,将话题转到正在建设的大型上,托言有些技术上的问题还没弄清楚,想要得到他现场指导等似是而非的借口将其拽走,留给傾奇者一个会心的笑容。
傾奇者感激得一笑后,拿着信件跑到他和莉莲常常独处的崖顶,迫不及待地打开:
亲爱的男孩:
非常抱歉这么久才给你来信,但我希望这封信至少能及时送到你的手上,假如那位来自至冬的旅人果真遵守诺言将信带到的话。
非常感谢你远隔千里,忙碌于融入人类社会仍不忘托雁传书于我,以至于每到一处都会收到来自不同商人带来的书信。
你在心中询问远处的风景与眼前的风景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生活?
这两个问题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答案。我可以告诉你,画家只有见识不同的风景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灵感,铢积寸累之下才能不断精进技艺,但世界上仍存在困居一隅,仍心怀无垠天地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依然为人称道,在艺术丛林中栽下属于自己风格的
擎天巨木。
这样看来,我似乎不能用这种理由搪塞你了。
你从未在人世行走,所以对外界的一切始终保持着好奇与原始的善意,但经过这几年的经历想必对人世间也有了自己的了解。
那么,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就是这个教训:将不必要的情感与期望附加在他人身上,那就注定收获失望的果实。
在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就是我正式与你告别的时刻。
【看到这,整个人偶已经傻掉的傾奇者捏紧了信纸,喉咙里仿佛含着一口无想刃狭间的水,难受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很抱歉无法遵守当初与你的承诺,我想这一分别我们不会再有相遇的时候。但我相信,你终有一日,要像我这样离开人群,寻找自己的森林。就像亘古天月可以通过井中之水,暂时与人群同乐,但月亮总会游移天际,小小的井口不可能永远留住那轮美丽绝伦的景色,你要早日做好准备。
那一日很快就会到来,人们可以因为善良容忍异类一时,但总有不可避免的恶意在人群中向你铺天盖地袭来。
如果你能够理解我的话,那就最好听从我的话。
——莉莲·道格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