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解决一件事所代表的结果或背后潜藏的意味,虎杖悠仁更多的习惯于把重心放在事物的解决方法上,是说他看电影时就偏爱全员生还的happyending,满城风雨归于平和,所有绝望都可以被温柔地接纳,他可以不在乎程序正义,可以践踏所有看似完美无缺的结果正义,但是他不能,也绝不想——
“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伏黑惠,”虎杖悠仁平静地说,每一个字眼都有千钧重负,“让开。”
最初只是好奇,对一个身为受害者却习惯性忍让的不赞许和疑惑,更进一步的,他想要更深地去明白,想要在人与人之间浑然天成的分界线中间遮遮掩掩地看,是要去了解这人有何资本让一贯懒散的老师与性情明显不合的同学都特意关注,他不清楚,他越看越模糊。
忍让、温和、攻击性极强,一种近乎残忍的敏锐,拿捏的恰当的距离,望月玲央这人是个看不清也捉摸不透的迷雾,五条老师笃定她性子傲慢又天生依赖于爱而生,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她本人警惕,虎杖悠仁却不觉得。常有人说他敏锐,但如若他当真如那些人所说,也不会事到如今才明白,望月玲央只是习惯于失去了而已。
只是习惯于独自处理一切、习惯于遮掩、习惯于把自己摆在居高临下的给予者或奉献者的位置,从没人想过她为何如此,从没有人试图救她。
就像那次一样,
“如果我不去插手,她就不会明白,”是说讲这句话本就不是为了让伏黑惠听懂,两个人再怎么朝夕相处到底也不能做到心意相通,他只是在说服自己。头上的吊灯摇摇欲坠地洒下破碎的光,虎杖悠仁抬起眼,笃定的言语,能消抹一切不甘不愿,“我不知道五条老师有没有对你似是而非的交代什么。只有一件事,我们都做错了,如果等着她开口,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得以妥善解决,只会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只会退缩,也只会选择闭口不言。”
伏黑惠冷淡地侧开脸,避过他攻击性极强的目光。
“你没资格替别人选择,”黑发少年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而望月小姐有资格,不论是她选择对你暴露她的经历,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这话讲的轻巧,而虎杖悠仁毫无疑问地被激怒了,“你根本就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每一个字都咬在舌根上,仿佛再不尽力闭合就要彻底按压不住内心的滔天怒火。这些话语绷紧了大脑里最后的弦,每一个字音都沉下去,冷冰冰的怒火在字句里燃烧,是一种即将扯破脸皮的趋势,在便利店里迟迟地回过神,那双沾满恐慌与淋漓鲜血的眼,意识里高涨的餍足,数次训练时不期然的失神,那么多条线索在大脑里交织成网,铺天盖地,虎杖悠仁甚至开始痛恨于自己的后知后觉,“那么糟糕的精神状态,你要放任她一个人去面对?你不知道,她——”
“——我看不明白的是你,虎杖悠仁。”
伏黑惠冷漠地、不带一丝感情地打断了对方脱口而出的话语,身后的光彻底湮灭,化作上下翻飞的尘土,同窗黑色的影子拉长到身前,光与影的分界线如楚河汉界般清晰可见。
“你根本就不清楚她代表着什么,而你刚刚发觉的那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看的最清楚、最明白,只有你一个人贴近了事物的真相?”
毫不客气的反问,锋利到近乎见了血,房间里的声音终于停住,伏黑惠说不出自己现在的真实感受,复杂、混乱、撞破秘密的愤怒,反胃、恶心,不知道究竟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混杂着点微妙的自嘲,思绪飘远,兴许自己才是那个应该放弃的那个.
他清楚这感情的不合时宜。
“没有人希望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不管是这件,亦或是半月前的那件,而望月小姐在离开高专这短短时间究竟遭遇了什么也不应该是我们去问的,说到底,虎杖悠仁,”他稍作停顿,最终还是做下最后的宣判,“你逾矩了。”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地,对方脸上所有怒火在一瞬间凝固成冷冰冰的锡块,空气都被冻结,话语里的暗中含义再明显不过,按照虎杖悠仁的敏锐不可能发觉不出,就此,伏黑惠也不欲多言,他支起身体,稍作感知就能发觉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果然是选择了离开,也对,等在那里的人才是蠢货。
——可其实并没有意义。
他想,
该知道的都会知道,比如家入小姐,再比如他自己,或者是不知何时突然敏锐察觉的虎杖悠仁,一层人与人之间摇摇欲坠的遮羞布,她和七海先生、和两面宿傩,亦或是她和五条老师,怎样都好,伏黑惠开始觉得怎样都好,大家都明白,也都开始对秘密心照不宣,只要不被撞破,或者、只要不被放置明面上,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而他不能让虎杖悠仁毁了这一切。
伏黑惠垂下手,迈开步子打算和正冲着他们不耐烦招手的钉崎野蔷薇汇合,侧身进过同窗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低低的、拼命压抑的、仿佛已经筋疲力竭,已经血肉模糊,却还是要逼着自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