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3号床的病人走了。”
“今天几号?”
“6月3号。”
“嗯。”
19
如果我可以活过22岁那年的6月3日,应该就是这样的人生吧。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自己气血充足的脸,眼泪不争气的掉落,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陈默的逃避是没有用的,凌晨两点轻轻关闭的房门,被一只细白的手拦住了,我静静看着他的脸,又一次湿润了眼眶。
他肉眼可见的开始慌乱,我突然想起大学时他最害怕我的眼泪,所以每次有矛盾,我都虚假的委屈的掉眼泪,反正我最擅长落泪,比演技最精湛的演员还要擅长。
他总喜欢吻我眼角的泪痣,他说传言不需,有泪痣的人眼窝都是浅的,盛不住半点委屈。
而这一次他既没有和过去一样把我抱进怀里,也没有笑着吻我眼角的泪痣,他只是看着我,那么哀伤,哀伤的令我心口发紧。
生病后,我见过各式各样的眼睛,怜悯的,心酸的,遗憾的,痛苦的,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仿佛我是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跨越时间和空间,穿越生存与死亡,走过前世与今生,又一次来到了他的面前。
“陈默!”
我的火气被他失控的鲜血吓了回去,滴滴答答的声音与腥甜的感官刺激唤回了他残存的理智。
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答案,仿佛深夜楼道里突然亮起的声控灯。
我们沉默的互相望着,他用润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被鲜血浸染的脸,他恨憔悴,甚至胡茬犹在。
“我先猜猜吧,大胆猜,你知道我已经死了,这是梦还是什么?诅咒又是什么,当时的声音我怎么会忘呢,那是你的声音啊!”我开始有些歇斯底里的不受控制,浑身开始发抖,但却不敢伸手触碰他一丝一毫。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差一点了,差一点就成功了。”他还是不看我,低着头声若蚊蝇。
突然,他起身把我抱进了怀里,鲜血和眼泪同时喷涌而出,但这次我们谁也没有放手。
再一次睁眼,我发现身上是熟悉的病服,身下是苍白的床单,鼻尖消毒水和盐水混合的味道唤醒了我模糊的意识。
6月3日,3日!
手机闹铃伴着醒目的日期在傍晚残喘的余晖中闪烁,我和万千回光返照的重病之人一样,突然没有了疼痛,没有了疲惫,我如一只刚刚新生破茧的蝴蝶,欢快的在病房中忙碌,拔掉针头,换上新衣,还好昨晚爸妈回家前给我吹洗了头发,虽然长发已被药物侵蚀成一把枯草,好在时间恰好,温润的夕阳为我画上了淡妆。
打开平板,调好角度,接通了来自彼岸的电话,视频有些晃,飞机应该在排队起飞吧。
“学长。”我轻轻的笑着,羞涩润红了我苍白的面庞,对面的男孩哭了,我心中惊叹,我的学长原来也是个孩子罢了。
“林医生,3号床的病人走了。”
“今天几号?”
“6月3号。”
“嗯?”
林医生脚步一顿,窗外夕阳无限好,似曾相知景中人。
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