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刚过五岁,很多事情如今想起来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只记得那年母后去世,映入眼帘是通体的白,白布、白纱……
小姜姜眼中的世界不大,她只知道,那一年的皇城,她再也没见到过色彩。
她听到师父跟父皇说她身上有‘亲缘煞’,她不懂什么意思,只记住了宾客们的一句‘皇后娘娘是被公主赵姜沅克死的。’
她记了很多很多年,甚至真将母后的死归咎于自己。
后来随着年纪越大,她知道当初师父这样做是不放心留她一人在皇城,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只是,这时已经晚了,姜姜再也摒弃不了这个想法,因为当年的朝蕙皇后的确是在生完她后身体才变差的。
当年王阳子抱她出宫时,灵柩已入土,长春宫的宫女嬷嬷都被分配到别处去了,曾经热闹的长春宫只剩下几条白幔,还有一桌吃席无人落座。
就像如今这般,萧条又落寞,只不过那时的桌上都是她母后爱吃的。
一滴泪珠吧嗒一声掉在红楠木的桌上,思绪从远处回来,姜姜胡乱的摸了把脸,继续又吞了口白饭。
清河浣纱看着自己从小娇养着照顾长大的小殿下这样,不免也跟着难过起来,心疼地搂着她的小殿下,低声抽泣着。
浣纱比她们大两岁,向来是个大姐姐的角色,搂着她们两个道:“不要怕,一切都会好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清河赞同的点了头。
干涸的心一点一点回暖,她多么庆幸有清河浣纱陪着她长大。
赵姜沅的外祖家是皇朝四大世家的泾阳褚家,清河与浣纱便是外祖从褚家旁支里挑出来的孩子。
让她们陪着小姜姜长大,也怕了再回皇城时无人保护。
清河浣纱为了她从小背井离乡,离开父母亲人,相互陪伴。
对于姜姜来说,她们两个,不仅仅是玩伴,更似亲人!
翌日朝堂之上,皇帝听完差使公公转述的话久久没有出声,没有人知道这位曾经英武的皇帝陛下是生了疯病。
他一直隐藏得很好,他人只道他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古怪,众大臣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也不敢冒然开口,一时间整个朝堂静得可怕。
他思绪有点乱,这一年是小姜的及笄之年,算算时间就剩两月了。
其实年初就有朝臣上奏提议接公主回宫,他当时是怎么批的来着?
头有点疼,对了,奏折至今还压在那案邸之下,他那时提笔空悬久久未落,也如今日一般。
赵衡对姜姜的最后映象,是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她母亲,她母亲也喜欢这样望着他,令人气愤却又窒息。
良久,他还是开了口。
“拟旨,迎~宁安公主赵姜沅回朝”。
此话一出,底下众大臣个个心有盘算,却又极其默契地一同跪地高呼:“圣上英明!”
赵衡看着这群虚伪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想他的小姜儿回来呢,不过就是想利用算计他的女儿罢了!
当初肆意潇洒的帝王如今已是白发三千,他老了,最终还是败给了光阴,当年的小姑娘六岁时便肖像她母亲,如今不知出落得怎样了!
此次传旨的人,不出意外,是当朝新贵刑部尚书兼谏言司首使宋砚宋大人,只是出发时多了些烦人的尾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又不是只有你宋大人走得”,王太师嫡子王伯恩自持身份高贵,父亲是当朝太师,姑姑是当朝皇后,向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他当年跟宋砚是同届科考,当时宋砚科举舞弊被丢出考场落魄样子,他可是亲眼见过的。
在王伯恩眼里,宋砚不过是个靠着巧言令色蛊惑君主、连科举都没过的小人罢了。
以王伯恩为首的其他世家子弟连连点头称‘是’,却连看向宋砚的都不敢。
想巴结人却又不敢多得罪这个圣眷正浓的当朝新贵,似乎这样便能显得自己比他人高人一等。
只是宋砚眼神一扫他们便不敢置喙了,也只敢作狗仗人势之态!
“前几日王太师还来我谏言司喝茶,好像是为了荀氏一案来着……”
宋砚故意顿了顿,盯着逐渐慌乱的王伯恩,唇角勾起,笑得一脸‘和善’继续道:“似乎与王公子也有些关联呢!”
王伯恩哪里敢搭话,那荀家刚被抄家,被牵连的不是流放就是罢官,他当初也只是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才与荀家的人联系的。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只是卖通了荀四小姐的一个丫鬟,连一个消息都没得到就被宋砚带人抄家,撞了个现行,当即扣押。
他父亲为了捞他给了宋砚不少好处,因此还被父亲罚跪了三天祠堂。
现在膝盖都还是痛的。
可明明宋砚知道他是无辜的,却故意将他关在刑部,关键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