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尾随着清玄真人到了澄心殿前的平台上,这平台一半靠山,半临悬崖,云雾绕阶而过,视野十分开阔。
清玄真人仰望天空,眯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言道:“日头很暖和啊,老道在澄心殿枯坐三年,每天都神游天外,已好久没晒过太阳了。”
众人皆点头称是,萧天晴望着数年不见的爹爹,眼眶红红,似乎要哭了出来。
在平台的靠悬崖边,设有一个凉亭,凉亭下有着一方石桌,上面刻着楚河汉界,可以在上面下象棋。石桌旁边有着四方石凳,靠着平台一边另有两排石头椅子。清玄真人找个靠近悬崖的石凳坐下,道:“你们坐下,坐下说,不必拘泥。”
四位长老分别找了石凳坐下,然后四名真传子弟也靠着石头椅子斜斜坐下了。
清玄真人方才问道:“清浦师哥,听说归一门的经书丢了?”
清浦长老本来浑身不自在,此刻老脸一红,躬身上前道:“禀掌教师弟,师哥的确大意了,经书丢了,如今还没找到。”
清玄真人言道:“是被东瀛神道门盗走了?”
青浦长老言道:“禀掌教,经查昨日和晴儿他们打斗的两人来自东瀛神道。这两人其实是一对夫妻,由于合体双修数十年,夫妻两人心意相通,虽只有金丹境混元期的修为,但夫妻联手,却远超普通金丹。尤其这两人修行东瀛忍术,身形快如鬼魅,所以在外面偷东西是再合适不过。除开这两人,其实还来了一个,却是这女人的亲弟弟。我们在藏经阁勘查,猜想是他们盗书时触动掌教设置的禁制,他们经书得手,就想火烧藏经阁,乘乱逃出归一门。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后天境的被煦儿和清儿两个联手打成重伤,死在羊角洞中。那一对金丹男女我们没拦住,靠着符篆之力逃脱了。”
“那经书在何人身上,是被这夫妻带走了?还是在那伤重而死的弟弟身上?”
青浦长老言道:“掌教,这个我们几个商议半天,都觉得均有可能,不过在那夫妻手中可能性更大。”
清玄真人摇摇头道:“也未必,若是在那对夫妻身上,他们为何和晴儿他们纠缠半天?也许是声东击西,为那个后天境的弟弟争取逃跑的时间。”
青浦长老默然,好久才说道:“我们也这样想过,但那个人身上并未有真经。”
清玄真人并不和他师哥争辩,言道:“听说他们用了不少‘万里遁形符’,神道门这次本钱下得不小啊。”
清浦老脸微红,言道:“凌绝师妹其实先前问我要不要下场阻住这一对神道妖人,我想先让小辈下去历练历练吧,才让那两个男女从容逃脱。这事儿,说起来确实师哥考虑不周。”
清玄真人摇头道:“师哥,你无须自责,你做得很对。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缘法,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神道门派来的二代弟子捣乱,我们就只能用二代弟子去阻他,若是留不下,就代表我们输了。以后这门派若是什么都靠我们这些老家伙下场,我们死了这归一门怎么办?这样下去,门派没有生机,长久不了的。”
这话一出,从张煦开始,四个真传弟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下,言道:“弟子办事不力,请掌门师祖降罪责罚。”
清玄真人也摇摇头:“老道士可不是要你们争先恐后地认错。”他沉吟良久,慢慢道:“这次真经出事,贫道觉得倒是一个好事。”
诸位长老一愣,难道丢东西也算好事?
清玄真人粲然一笑,言道:“你们不要想歪了。是这真经失窃,倒让老道痛下决心,把这归一门的陈规陋习改上一改。”
老道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无量真经以前只能老道修行,老道总算不丢人,凭仗这经书好歹破了天劫,成就了天人境。若是以后门派衰落,选出一个资质平平的掌门,那这归一门竟然连天人境都没了?这不合理。所以,老道第一个主张便是,无量真经归一门人人皆可修行,但必须是那种天资聪慧,愿意留在门派,不三心二意的弟子。这事,我交给你们,过几日你们出个条陈,看怎么落实下去。无量真经丢便丢了,估计你们也难以找回,但不能就此不找。老道闭关三年,便是为了想通归一门的无量真经中的一些错漏荒谬之处,这些日子终于想得明白,所以老道才出关,真正的经文,在老道脑子呢,大家仍可以学!”
老道又伸出一个手指。
“其二,这门派弟子分了真传、内院、外门,还有一色杂役。你们可知老道的授业恩师是什么出身?”清玄真人见众人不答,知道他们为尊者讳,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自问自答道:“老道的授业恩师,引着老道踏上修真之路的,其实也是杂役出身。这归一门弟子之间阶层分明,不是好事。自今日后,杂役也可以进藏经阁,隔三差五地也让二代弟子,三代第二肚子带带他们,既然来了归一门,难道就学了烧火做饭,养猪放牛?这样走出去,没得让天下修真嘲笑老道刻薄寡德。若是杂役弟子真有出息,一样可以去学那无量真经。”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以后大家均能学无量真经,这对于已在金丹境停留了数十年的四位长老可谓是惊天之喜,但后面所说,杂役弟子也可修行就有点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