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秀才进入暗遁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就像是变成了一幅没有留白的水墨画。
深浅不一的墨迹组成了一切,就连光都是如此,失去了它本来的色彩。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施展暗遁,不是第一次进入这种状态,蒲秀才还是被一种强烈的新奇感包裹,心潮澎湃。
他深吸了两口气,想让心情平复下来,却发现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也感觉不到气体涌入体内的熟悉触感,仿佛他整个人也同样脱离了“人”的状态,变成了另一种存在。
“似乎…有些像鬼!”
蒲秀才嘀咕了一声。
他现在这幅模样,确实与妖界里那些飘荡于虚空之中的妖鬼幽灵有不少相似之处。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旁枝末节的时候,蒲秀才握住天阙笔,激动的心情立刻变得波澜不惊。
他心念一动,挺身坐起,隆起的被窝却纹丝不动,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一般。
虚化!
暗遁状态下的一个小技巧。
不过这个技巧的限制颇多,对于一些阻隔性大的物体效果不佳,而且每一次虚化穿透都需要额外消耗暗字符的力量。
但毫无疑问,这个技巧十分好用,可以在很多时候省去很多麻烦。
比如说现在。
若是没有这种虚化的技巧,纵然他可以逃脱四周那双无形的“眼睛”的监视,但离开床榻时需要掀开被子、帷幔,这些举措都会产生动静,引来那双“眼睛”的关注,让一切努力伪装前功尽弃。
现在就不一样了。
蒲秀才无声无息地穿透被窝,再穿透帷幔,站在了地上。
他回头望去,床榻已经被遮得严严实实,依稀可见一道人影侧卧其中,若是不掀开帷幔,谁也不知道里面已经人去床空。
当然如果有人掀开帷幔,或者有高深的修行者到来,还能感知到床上没有生灵的气息,直接暴露。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蒲秀才不能凭空变出第
二个自己。
所以他的时间不多,动作要快,必须要赶在意外到来之前,找到这艘船内的阵法核心,迅速摧毁它。
不敢多作耽搁,蒲秀才向大殿外走去。
浓浅不一的墨色世界里,他穿过宫殿的大门,立刻看到两名美丽的侍女守在旁边。
蒲秀才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并没有将这些侍女当成普通人来看待。
虽然不能从她们身上察觉到修行者的气息,但是有韩大佑的例子在前,就表明五色楼的人不能以常理视之。
更何况蒲秀才已经从这些侍女身上察觉到了几分诡异,甚至不单单只是他这艘船上的侍女,包裹这五艘楼船上,无数的绝色女子都是如此。
那就是与正常少女相比,这些女子少了几分生动,多了几分呆板,像一个个提线的木偶。
当然比起镜傀儡,她们无疑要灵活得多,似乎与生人无异,从言语中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她们的动作总是显得有些千篇一律,规律得惊人,而且气质也惊人的雷同。
虽然这五艘楼船上每一楼的女子看上去特点不一,或热情或或冷艳,或小家碧玉或神秘魅惑,但这不过是表象。
这些气质的区别落在蒲秀才,这样擅长观察、分析的高明画师眼中,反而是无比的刺眼。
绝对有鬼!
所以蒲秀才不敢以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她们,不敢轻松大意。
不过暗字符的力量无疑十分靠得住,即便是他从这些诡异的侍女面前大摇大摆走过,相距不过半丈远,对方仍旧毫无反应,没有一点察觉。
蒲秀才心里先是一喜,随即又觉得正常。
毕竟当日他可是以这种状态从洪元长面前走过,堂而皇之地走进后堂。
若非他主动露出破绽,洪元长也未必能发现他。
虽然那天离得没有今天这么近,但洪元长同样是第三阶巅峰的儒门高人,眼前的两名侍女不过是五色楼上处处可见的角色,必然比不上前者,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是船上随便几个弱鸡就能窥破暗遁的伪装,那他现在无疑就是在自寻死路,应该立刻下船逃之夭夭。
“还是旧思维在作祟。”
蒲秀才摇了摇,知道自己没有完全适应暗遁下这种特殊的状态,毕竟他获得暗字符其实才过去几天的时间。
想通了这一点,他的动作大胆了不少,速度适当的加快,对行走中撞见的侍女也不再顾忌,直接无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就走遍了这七层楼。
一无所获,没有找到那所谓的阵法核心。
“果然没有找到。”
蒲秀才站在船栏后,俯视着这座仿佛沉浸在水墨中的巨大楼船,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