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伴随着一股沉重的压迫力,低沉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响起。
蒲秀才一只手握紧长矛,一只手缓缓抬起按在胸膛,那里有一道封印的明字符。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启动明字符。
另一个蒲秀才也是相同的动作,蓄势待发。
张灵儿也察觉到了异样,铁盔下两个大眼睛咕噜咕噜乱转,似乎在想着怎么逃跑。
只是走在最前面的蓝妖仍旧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们…”
金甲妖将已经走近,妖目中光滑流转,低吼道,“给本将…”
“目将军!”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宫墙里传出来。
金甲妖将动作立刻一顿,直接转过身,看到来人之后,面露恭敬之色,单膝跪地:“小将,见过祭巫大人。”
几乎同时,蒲秀才几人绷紧的身体也松懈下来,暗自出了一口气,他刚才差一点点就要启动明字符先下手为强了。
蒲秀才既庆幸又好奇,悄悄斜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声音,莫非就是蓝妖所说的那个妖?”
围墙里,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手拄拐杖,缓缓走了出来。身披黑袍,脚步蹒跚,一步一晃,仿佛随时会摔倒。
从她身上,蒲秀才看不到任何妖类的痕迹,就仿佛一个人间随处可见的普通七旬老妪。
但蒲秀才绝不会认为她是人。
混迹妖都这么些天,他也知道了一些妖族的常识。
普通的下等妖族,外形大体上能勉强保持一个人形,但细节上绝不循规蹈矩,往往千奇百怪。
最明显的,便是有着清晰的兽类痕迹,兽纹、兽爪、兽首等等,都是比较常见而典型的。
而上等妖族,在外形上这些特征反而很少,血脉越强越是如此。
譬如那位左遗妖王,几乎与人类没有什么两样,长相方面甚至堪称美男子。
然而这仅仅只是外形,从妖的本质上,血脉越强的
妖,其本体反而越狰狞、原始。
就像眼前这位仿佛随时会断气的瘦小老妪,体内说不定就藏着一头体型庞大的怪物。
在她面前,方才气势无比强盛的金甲妖将,恭敬中甚至透着畏惧,小心翼翼道:“不知是何事,能劳烦祭巫大人亲自前来?”
“确实有件小事。”
老妪扶着拐杖,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道,“王上喜事良辰在即,需要几个气血旺盛的男儿做祭,供奉妖神。这种事别人做不来,老身就只好亲自跑一趟。”
听到这句话,金甲妖将浑身一紧,连忙道:“此等大事唯有托付祭巫大人,方得周全。小将麾下人马,任由祭巫大人挑选。”
“嗯。”
老妪微微颔首,“目将军深明大义。”
金甲妖将连连点头:“不敢不敢。”
老妪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一名妖卫身上。
被这双昏惑无神的老眼盯上,这名站立如像的妖卫,仿佛遭遇了生命中最可怕的猛兽,慌忙后退,全无之前的坚韧镇定。
老妪并未在它身上有过多的停留,只是轻轻一瞥,目光便移开,落在下一个妖卫身上。
但不管是那一名妖卫,在这道目光下,都失去了一贯的镇定与残忍,惊慌失措,面露恐惧。
以至于宫门前的妖卫队伍,都开始骚乱起来。
那位金甲目妖将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一幕,眼睛里也满是惊疑,却不敢有任何意见,反而大声呵斥属下。
“都站好!不要动!”
“能为王上献身,是尔等的荣幸!”
“谁敢反抗,本将定让他追悔莫及!”
…
只是无论它如何威胁恐吓,骚乱依旧在蔓延,喧哗声也越来越大。
但那名老妪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继续打量着一个个妖卫。
蒲秀才在旁边目睹着这一幕,心里啧啧称奇。
就在这时,老妪向他看了过来。
轰!
蒲秀才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在那双昏惑的眼睛下,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起来
,巨大的压力倾轧着他,让他动弹不得,像是置身于琥珀中的虫子。
伴随着这股压力,强烈的窒息感让蒲秀才头脑发晕,耳朵轰鸣,视线都开始变暗,呼吸不得。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
好在,蒲秀才体内心力依旧在流动,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就在他要催动心力,引动那道明字符时,一个身影忽然挡在他面前,挡住那道致命的目光。
是蓝妖。
几乎只是前后之间,老妪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