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璃自小就在秦衍的手下学习术法,可是学来学去,到现在也只掌握到了一点皮毛,不到危及关头,那股被隐藏的微末灵力从来不会眷顾一下她。
此刻生死攸关,徐老爷随时有可能命归黄泉。宋璃急的脸上充血,情急之下,她拼命的重复着一个动作,忽觉一股热力集聚胸腔,耳畔立马便听到有人“啊”了一声,先时还唳气森森的女鬼不期然地飞出了屋子,过程中灵力碰到门扇,将门扇撞的咿咿呀呀。
宋璃愣怔片时,刚缓过神,又听得门扇摆动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一抹红色风一般的穿门而入,女鬼目中怒火灼烧,眨眼间,便到了徐老爷和新夫人跟前。熟料宋璃手还未抬,女鬼就神色怪异起来,她双手僵在腹前,两只眼睛现出诧异,瞳孔后移,欲往后边去看。宋璃一怔,偏头一看,乍见来人,忍不住鼻中一酸。
“我徒儿好言相劝了这么久,你怎么尽装听不见?”秦衍走上前,他走路晃晃悠悠,许是酒醉才醒,腰间的酒葫芦和经久不出鞘的长剑碰撞出咚咚声。他一眼扫过房中被毁的物什以及额头给砸破的新夫人,最后看向女鬼:“若我晚到一步,你便只有永不超生一条路。”
女鬼冷声冷气地道:“我为着取这负心人的命而来,如何会心生畏惧?”
却是地上徐老爷担心秦衍真的要让女鬼永不超生,身子猛然一颤,拜伏在地。
“秦师父,万错皆由我起,我愿意替她赎罪领罚...”
女鬼心中厌恶,将眉棱一凛,看也不看地上的人,拂袖将身子往旁一侧。
她见秦衍似在犹豫,瞥眼秦衍,又乜斜着伏拜在地上的徐老爷:“我只需说,他若放过我,我便一辈子阴魂不散的缠着他,缠着他那些貌美如花的夫人,他就会比谁都想要我快点灰飞烟灭。”徐老爷果然惊了一跳,整个身子瑟瑟发抖。女鬼一面看着他,一面探出右手,宋璃叫了声师父,秦衍立时猛提右掌,掌心冲出的青色气体,须臾便将女鬼吞噬干净。
夜色下,秦衍将那袋赏金递给宋璃:“去买几身好衣裳,过几天跟我去朝和郡。”
宋璃歪头疑惑的看着师父,今天白天师父就曾提到过一次朝和郡,此次又提到,不知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师父想到了进朝和郡的办法?”
秦衍看她一眼:“去买小子装。”又将头仰起望着天,两手交叠枕于脑后,“这朝和郡难哄,只要是女儿,他们就要查户籍,作假不容易,但若是小子,他们便不会管。”
宋璃对这话着实深有感悟。曾几何时,就有个心肠好的老财主,愿意收养她为义女,她拿着这重身份去朝和郡,那些人当日就知道她非是那家所出,硬给拒绝了,为着这事,老财主还替她鸣过不公,写了封信去烨国,因为朝和郡郡主朝舒月是烨国的五皇子,老财主本想借着这件事去给烨国皇帝朝洛告状,可最后信沉了大海,这件事也在叹息中被淹没了下去。
宋璃垂眸想了一阵儿,她虽从没尝试过假扮男子儿去应试,可它却听过好几起女子扮男装给发现的囧事,有的人还说,那些观司会专门派人检查弟子的性怔,目的就是担心有人借此蒙混过关。一想到这儿,宋璃不寒而栗,她看向秦衍:“可万一,他们有专人检查,该如何应付?”秦衍缓了会儿,淡淡道了句:“临场应付。”宋璃无语,她跟着秦衍踏着月色而行,天上寒光烁烁,走着走着,宋璃脑海里不觉涌出了许多记忆。
她在八九岁时,就从事了鞭尸营生。从开始的寸步难行,到如今的信手拈来,里面的艰难险阻、惊心动魄和平稳安逸,略一思来皆历历在目,可这些都不是她最记忆深刻的,令她最记忆深刻的,是鞭尸几年后,异常艰巨的拜师求学之路。
她最初识得朝和郡,是从与她一同鞭尸的人的口中,他们道了许多朝和郡除妖伏魔的故事,还说朝和郡为天下第一伏魔郡。师父说她之所以学什么都慢一拍,是因为方法不对,他说他自己是个半吊子,自己能打教人却不行,所以希望她能去拜师求学,还说最好是进朝和郡,因为朝和郡的术法资源和师资力量是所有除妖伏魔部门之首。
在那之后每每听闻有人谈及朝和郡,她都会忍不住驻足津津有味的听。后来,鞭尸队里再没有人讲这些事了,那些对朝和郡有兴趣,心存除妖伏魔大志的人都去了各个魔司道院学习各种实质的术法。
宋璃五年前开始踏上拜师求学的道路,可哪知第一次求拜人家二话没说,便开始问她家住何方,家财几何?她那时压根不知道天下各司院早已将‘不要薄祚寒门之女’当作了弟子招收的首要标准。
她为着那标准寝食难安了数个日夜,之后在师父的鼓励下一鼓作气又接连碰了十几次壁。有一次,她愠色的问一个门人,怎样才不算是薄祚寒门,那人觑她一眼,只说了寥寥两句话,便葬送了她的整个拜师求学梦。
那人说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薄祚寒门’,需拿户籍来证实身份,他们只要从户籍中确认她的住屋不小于两进院,家庭积蓄高于百两,那么便能即刻被收入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