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翻身上马,朝依旧不敢抬目的白衣女子冷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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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凛凛,日出暖阳前总归要经历些更加不适的湿寒。
海松落座马背,忍不住打了个注意礼节的哈欠,又扭头看了眼一路跟在马后踽踽独行的纤弱身影,不免怜悯女子的落魄无助。
这一路两人走得不急,毕竟女子脚下靴履是问驿卒要的,并不合脚。她身上罩的衣衫单薄且破烂,应是老妇送去的几件中衣,为了避寒外面还裹着泡汤用的薄罩衣。
她瑟瑟发抖,裹了裹海松给她的那件披风。
脑袋上的长发凌乱,细软的发丝团在一起,倒像是辽京城外那些席地而坐的乞丐,哪还有半分舞女的娇软柔媚。
海松心中不免感叹低贱女子的处境和地位。
不比官妓的招摇和风光,这些流落街头的妓子命运可谓凄惨。从小失了亲眷被歹人卖至烟花地,为了争口骨气,不堪受辱偷跑出来寻出路。
可年纪小,怎知世间险恶,身无分文又没法子觅活,最后便只能做起这种肮脏勾当,以赚取薄银几两,勉强果腹。
但像昨夜的情形,若是得罪了恩客,只怕钱拿不到,还要挨一顿毒打…不丢了性命都算是走运了。
思及此,海松轻叹一声,从束带压着的钱囊里取了几枚碎银,伸手朝女子送过去。
“拿着。等到了前面通往柄泽的廊桥,姑娘便自行寻个好去处吧。”
话音刚落,便瞧女子身子一抖,随后畏畏缩缩伸手来取他掌中钱银,可惜仍埋着头没说出一言半语。
想起昨夜听到内室传出的声响,想必她是折腾彻夜后的筋疲力尽,海松没追究,只抬头又看了看星辰走向,约算起时辰来。
一路沿着官道向西,直到月转星移,东方泛出娇阳的明光,才陆续瞧着灯夫来吹熄道旁灯影。
女子也在此时侧脸看向海松相反的一侧,支吾了几声后,手捂小腹,示意内急。
毕竟还未走到廊桥,此时又正值昼夜交替之际,不少歹人会趁此时兵役换岗,假冒起早行旅或值夜更夫,实施抢掠恶行。
海松本想说让她坚持一下到廊桥再行方便,又想起一路上女子乖巧顺从,不哭不闹,这才又联想到她悲惨身世,心一软做了让步。
瞧着女子作揖道谢后,急匆匆往身后山林里小跑去,海松也下了马,借着初阳光辉伸了个懒腰,想摆脱未能睡饱的疲乏。
没过多久,他刚给换班下来的巡值夜卫让了路,就看蓬头垢面的白衣姑娘从林间跑回。
只不过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慌里慌张地低头去翻身上的薄衣布料,而后更加仓惶无措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海松没急着问,而是待兵卫厚重脚步声远去,才向林子里走了几步,勉强听清她嘴里嘟囔着:“银子、银子。”
想是刚刚走的急弄掉了,海松耐心等她找。
可眼下天未全亮,枯叶泥泞的林子里找也不容易。于是,海松又低头摸了摸自己腰包,虽然带的月银不多,倒还是足够再赏她些的。
于是,他朝女子扬声道:“这林子黑不好寻,你来把这些银两都拿去,先到了前面廊桥,待白日无事你再翻回来找。”
再心善,海松还是急着回去复命的。
可女子根本不听他劝说,铁了心去翻找丢失的碎银。
这番执拗终让海松失了耐性,提步走进密林,想强硬将她拉出来,顺便再劝说几句。
只是他完全没留意自己竟追着她走得太深,以至于他光顾着避开脚下泥泞,竟是对女子猝不及防的偷袭反应迟了半刻。
他忽然觉得脖颈被什么扎了一下,待他掌风凝聚朝着近在咫尺的身影劈下时,他才终于看清被掌风撩开的乱发下那张极为熟悉且冷艳的娇颜。
可惜只这半刻延误他手臂便失了力道,紧接着这种绵软顺着血液灌至周身,就连几欲发声的喉咙都没了知觉。
顿时他恍如一座巨石倒塌,重重砸到地上。
海松眼皮逐渐发沉,就在他努力对抗迷药药性时,那张娇艳的脸已凑到面前,含着比毒药更致命的笑意,拖着他刚赠予的银子,悠然笑道:“得罪了,海大人。等你转醒,有人和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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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沉,海松只觉得多日疲顿终于消散,是多年以来久违的好眠。
只不过他迷迷糊糊睁眼,却已不再是他昏倒前的密林繁茂,倒是一间窗明几净,温暖宜人的客栈卧房。
“海大人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飘进,入目一张明艳俏丽的脸,却并非在侯府时的梨花带雨,娇软妩媚。
她柔顺的发高高束着,尽显利落冷酷。
一袭白衣武服,手腕处还缠着副泛着冷光的锋利武器,也不知她刚喂自己吃了什么,只见她手中拿着个瓶子,正往里塞了红布塞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