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寒风猎猎,回应楼长风的只有灌木丛内传来的回声和蛇虫爬过的沙沙声。
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请阁下现身说话!”楼长风又喊了一句,两鬓边太阳穴突突跳动着。
还是无人回应。
片刻后风止,四周重归于寂静。
巫梓铃用一根手指捅捅楼长风肩头:“换条路走。”
楼长风调转马头,朝着另一条小道驶去,刚走了两步就被一群人骑马追上来。巫梓铃心中警铃大作,拦腰抱紧楼长风,楼长风却勒停马儿,细细打量起这伙人。来人一共有八位男子,全都骑在马背上,他们身上穿着和云隐村相似的麻布衣衫,脚上布鞋却沾满了泥,定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这里。
“楼师长?”有人试探地问出这句。
楼长风被点到名,顺着声音望去,这人走在最前面,头发花白了一半,脸上沟壑一道一道的,看着像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真是楼师长……”男人大着胆子骑马靠近,漆黑眼眸里泛起一层水汽。
楼长风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一番,忽然恍悟:“你是……石岩村里正……”
“正是老朽!”里正翻身下马,奔至楼长风面前,激动到语塞。
“怎么是你们?”
楼长风问完,其他男子也跟着下了马,一窝蜂朝这边走来。谁知,里正走至楼长风面前,抱着马头便痛哭流涕:“楼师长,总算等到您了!我们快要活不下去了,您可要给咱出出主意啊!”
楼长风用力将里正的脑袋从马头上掰开:“好好说话。”
里正吸溜两下鼻涕,不好意思地笑笑,被人从身后拖走了。楼长风翻身下马,将巫梓铃也抱下地,轻声嘱咐她道:“在这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我……和你一起!”
巫梓铃将马儿拴在树上便去追楼长风,发现这群人捡了不少树枝,就在原地生了个火堆。其实,她眼瞧着这群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哪有人一见面就抱住马头哭哭啼啼的,而且还是个大老爷们!
楼长风默许巫梓铃跟上来,二人走到火堆旁,恰好听到他们在谈论石岩村铜矿的事情。
“铜矿开采,需要朝廷开具各种手续,非官办不可……”里正叹了口气,继续道:“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听得的消息,带着人就往村里冲,还真让他们给找着了!”
“你们说的那群人,可是铁面人?”楼长风走到火堆处,突然插嘴道。
“正是他们!这帮杀千刀的!”里正提及铁面人,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一来村里就抓壮丁,而且挨家挨户地查。凡年满十八者,无一幸免……”
“是了,我家小子就是被他们抓走了!至今没个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火堆旁一个络腮胡大汉低着头偷偷抹泪。
抓壮丁?巫梓铃想到除夕夜被抓走的少年,是否也被铁面人抓了壮丁?如果是的话,那也许他还活着!
“找人之事乃官府所辖,你们不去报官,怎么反而寻求我的帮助?”楼长风有些不解地摸摸鼻子。
“哼!报官有什么用!官匪沆瀣一气,不但不管百姓死活,还变着法子征收赋税!”里正义正词严,但说到这里又委屈了,“我们苦啊……好苦啊……”
“今年粮食收成不好,本指着年前能帮人打打工赚点零头,可却遇上了铁面强盗。家家闭户还来不及,哪里还有零工可做?”有人哭诉着附和道。
“是啊,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有人说着就往身旁的大树上撞,被旁边几人架住胳膊拉了回来,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人大哭,其余人也都耷拉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若是官府都管不了,你们就进城告御状啊!天下之大,总有人能制得住铁面强盗!”
说话间,巫梓铃被周围目光来回扫了几遍,仿佛她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席间,有人笑出了声,嘲讽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娃,能顶什么用?”
“就是就是!怕是没见到铁面人,就被吓得哇哇乱叫吧。”
此言一出,周围全都笑开了。
巫梓铃气得脸色煞白,双拳也被握得紧紧的,只待有人再说出一句不敬之词,她的拳头就会立刻出击。但当楼长风的安抚眼神扫来,巫梓铃才按捺住性子,不争不辩,安安静静继续听讲。
“我倒觉得,铁面人志不在铜矿。”
楼长风说话间,周围人的视线又都转向了他,他继续解释说:“石岩村以岩矿为主,铜矿数量极为稀少。他们犯不着为了少量铜矿,大张旗鼓前来掳人。除非,他们想要这些壮丁去完成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石岩村东面与顾北国接壤,顾北又以武治天下。你们说,他们想要这些铁器来做什么?”说这话时,楼长风的语速很慢,慢到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