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二人被眼前美景震慑住,静默赏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马儿进到了一个叫做云隐村的村子里。此村隐在山坳间,被村外一片迷雾所阻,故而得其名。楼长风凭着记忆一路摸进村子里,路上不时有村民向他打着招呼,唤他来家里做客。
楼长风含笑着一一回应,并引着巫梓铃来到村东头的一户卢姓人家门外。卢姓人家在整个村里算是大户,石砖垒砌的高墙内足有三进院落,里面住了八口人。今日正值大年初一,卢家人早已在清晨扫洒庭院,杀猪宰羊迎新了。
楼长风将马儿拴在门外吃草,然后敲响门环。开门的是一位七八岁稚童,他今日穿了一身春节红,头上还扎着两只丸子包,一张圆脸粉嫩嫩的,就像那年画娃娃一般喜庆。
巫梓铃被这稚童逗笑了,伸手拨弄他头上的丸子发包,结果遭到一句呵斥:“你这女子好无礼!要不是看在楼师长的面子,我便要骂你了。”
“唉你这小屁孩不经逗就算了,还敢骂我,你知道孤……我是谁吗?”
巫梓铃伸手叉腰,作势要教训眼前稚童,屋内突然轻咳一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步履蹒跚,正向这边走来。
“楼师长来啦!还带了位女客人!哟这姑娘可真俊俏!”老妪难掩激动,探头向楼长风身后看了一眼,被巫梓铃惊艳到了。
巫梓铃抬眼扫去,这老妪年过六旬,上身穿着酱紫色夹花棉袄,下身穿着青灰色棉布裤子,佝偻着背,拄着一根竹制拐杖,样子却精神抖擞。巫梓铃不由得乖巧笑笑。
“卢大家新年好啊!是晚辈来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老身就盼着你来呢!”楼长风一边搀着老妪向屋内走去,一边与她愉快交谈着。
巫梓铃环顾了院子一周,被角落里晾晒的腊鸭、腊排骨吸引了注意。这些腊肉都被一根细线从中穿过,悬挂在竹竿上,阳光一照,肉身上金灿灿的,仿佛在吱吱冒油。
巫梓铃从未见过普通人家晾晒年货,更没见过人家是如何制出年饭的。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厨房挪去,还没进到厨房里就被香喷喷的柴火饭香晕了。一尺高的灶台上正架着一口大锅,锅上面盖着一张木制盖子,有缕缕白烟从盖子缝隙处溢出,一直飘到后院处。
“唉,看什么呐。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稚童不知何时出现在巫梓铃身后,巫梓铃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她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果给这稚童,询问他关于年饭的内容。
稚童得了糖果脸色好转,看着巫梓铃果然顺眼多了,“你若想看,跟我来呗。”
巫梓铃被带去厨房外的一处绝佳观赏位,透过那门缝隙悄悄窥伺着卢家人的忙里忙外。只见,成筐成筐的肉蛋蔬菜被抬进厨房里,经历了一系列的洗摘切后上盘备菜。灶台上大大小小的瓦罐、锅具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不时有各式香料下锅,混着肉菜的香味飘出,勾得人直咽口水。
“这鱼为何要卷进一片芭蕉叶里面啊?”
巫梓铃好奇发问,稚童转着眼珠子快速答道:“因为烤过的鱼要留香啊,找一片叶子卷起来香味更持久。”
“这个米里怎么拌入了果肉?吃着不会发酸吗?”
稚童嫌弃地瞥了眼巫梓铃,继续答道:“果肉是经过腌制处理的,只留甜味不留酸。”
“呐,这腊肉怎么裹进竹筒里一起蒸?”
稚童叹了口气,奚落她说:“糯米饭知道不?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吃过吧!”
巫梓铃生在宫廷,吃过的美食却少得可怜。宫里御厨的菜谱总共就一百来道,很多还是逢年过节宴请宾客才上桌的,像巫梓铃这种出生偏殿,爹不疼娘走得早的小公主,谁会在意她的伙食?
“我……当然吃过了!只是每个地方的做法不一样,才问你呐!”
巫梓铃咽下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厨房动作,幻想着将这些菜肴放入舌尖的绝妙感受。没过一会儿,前厅有人来唤开饭,巫梓铃悄悄退出后院,跟着稚童一路回到前厅内。
此时卢家人也到齐了,巫梓铃目光扫了一下,除了老妪和稚童,还有三对中年夫妇,全都身着麻布衣衫。其中一位妇人挺着大肚子,像是不日临盆的样子。
老妪被搀扶着坐于圆桌上首,旁边紧挨着的是楼长风。巫梓铃就近贴着楼长风坐下,随后才是三家人落座。巫梓铃发现,从自己进屋便被人一直打量着,可她并未觉得有被冒犯到。
“我叫梓铃,可以唤我小铃儿。”巫梓铃乖巧笑笑,率先自我介绍道。
“是铃儿姑娘啊。别拘着,随意点。”老妪的脸上扬着刹不住的笑意,眼神在巫梓铃和楼长风之间暧昧流转。
桌上有人胳膊肘捅捅楼长风,“楼师长怎么藏了这么个俏姑娘,不早点带来给大伙瞧瞧。”
“她是我学生。”
楼长风此刻眼睑下垂,看不清面上神情,巫梓铃却坦荡迎上众人审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