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殷景安急匆匆地撑着伞走进宫门,身后的随从没能跟上他的步伐,差点在水洼中摔个趔趄。
原本还靠在宫室门口打盹的宫人听到动静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坐直了身子,见到来人是殷景安精神又再次紧绷起来。
“睿王殿下,娘娘刚刚才去了陛下那里侍疾,一时半会的怕是回不来。”
宫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殷景安一眼,这才犹豫道:“娘娘还说了,要是殿下今天过来了,就让您去静室待着好好反思,说是……”
殷景安皱了皱眉,冷声道:“有话就赶紧说。”
宫人咽了咽口水,小声继续道:“丽妃娘娘说让您在里面待到清醒再出来。”
殷景安脸色格外阴沉,原本心情便因为尉迟策一事而格外烦躁,听到这话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丽妃所说的静室是在长春宫北侧的一处宫室,那里离正殿太远,之前在长春宫住着的前朝嫔妃便在那里畏罪自戕,据说当时的血溅了满地,虽然打扫的算得上干净,但大家心里却都觉得有些隐隐的晦气,连带着长春宫都被看作了不详的宫殿。
直到丽妃住了进来,长久的盛宠不衰让这座寥落的宫殿再次焕发了生机,似乎再也没人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事。
但殷景安却始终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纵使那件事发生之事他还没有出生,但早已干涸数年的黑色血迹却牢牢地印在了他的心中。
别人对长春宫北侧的宫室避而远之,丽妃却不这么觉得,在她住进这座宫殿的第一天,便选中了这处地方,甚至将它美名其曰为静室。
幼时每当殷景安犯了错,或是课业因为懈怠偷懒而退步,丽妃从不会去打骂于他,甚至就连像寻常嫔妃对待自家皇子一般责骂都没有。
她只是会让殷景安去那里一个人呆着,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两天,直到殷景安想清楚了,才会把人给放出来。
这种事一直持续到殷景安被封王之后,他搬出宫后才算了结。
殷景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伞柄,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勉强咽了下去,拂袖转身向长春宫北侧走去。
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的两个宫人直到见殷景安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这才勉强松了口气,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你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殷景安撑着伞一直走到了静室的门口,这才转身对身后的侍从交代道。
许久未曾来过的静室依旧荒凉,空无一人的环境更显阴森,殷景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了静室的门。
室内没有点任何烛火,窗户一大半都被封上,光线格外的昏暗,但长久以来的身体记忆,却让他甚至不需要仔细去看,便已对室内的摆设熟记于心。
带着泥土气味的潮湿空气翻涌在室内,殷景安低头看着手边桌子上的黑色痕迹,无数灰暗的回忆涌上心头。
“景安,你要好好记住,留在这里的血今天是可以别人的,明天就有可能是我们的。”
死去的宫女死不瞑目地盯着门口,空洞的眼神再无生机,年仅七岁的殷景安死死地抓着奶娘的手,别过头不敢去看。
那是一直在照顾殷景安的宫女,明明早晨的时候还鲜活明艳,答应要给他偷偷做桂花糕,傍晚的时候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长春宫的宫人偷偷议论说,是那小宫女不知死活妄图勾引陛下,这才遭此横祸。
丽妃让人将她的头撞向桌角,活生生地将额头磕出一个血洞,直到人没了气息才把人像扔垃圾一样甩到了一旁。
溅出的血液落在地上和桌子上,丽妃只是冷漠地站在不远处,眼角眉梢俱是不屑与傲然,艳丽的面容在昏暗的烛火之下如同披着美艳皮囊的厉鬼。
似是看到了手足无措的殷景安,她皱着眉头轻轻招了招手,突然道:“你过来。”
殷景安害怕地往奶娘身后又缩了缩,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可下一刻便被宫人强硬地扯了过去。
还未发出的哭喊声就这么被丽妃冷冽的眼神钉在了喉间,殷景安瑟缩着不敢说话,身子忍不住地颤抖不已。
“没出息。”丽妃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故意出声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一直伺候儿臣的溪禾。”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
殷景安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小声道:“因为她想要当父皇的妃子。”
“不对。”
丽妃含笑摇了摇头,甚至带着怜爱地摸了摸殷景安的肩膀,蹲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
“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尽办法往上爬,这没有任何错。”
“可是溪禾……”
丽妃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她死是因为她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争。”
“景安,你记住,母妃支持你去拿任何想要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