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的确算不上不开心,只是有点烦躁不安。
沈知淮不知道她的“不是”是这个意思,他当她不愿多说,于是也没有再多问。
他不是一个会主动的人。
许落晚心不在焉的,脑子里越是细想便越是觉得自己在说那句“不用还了”的同时,是不是还应该配着些解释。
头上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和她说是,另一个则是在说不是。
许落晚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试图让她们两个闭嘴。
靠着楼梯扶手的人忽然从她的身后绕到了她的另一侧。
许落晚不解地看着他。
沈知淮笑了笑,示意她往扶手的方向移一点。
许落晚照着做了。
沈知淮自知自己不是个主动的人。
但那是在一般的情况下。
他还欠她人情,所以她不算别人,自然也不算在其中。
沈知淮很快说服自己,单刀直入地问:“你认识陈俭吗?”
许落晚有点惊讶,惊讶于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转头看着他,惊讶的视线里只有他一个人,甚至忽略了正有三三两两的同学搬着桌子经过他的身边。
沈知淮笑了一下,对她这不合时宜的呆滞已经不足为奇,“你这算认识还是不认识?”
许落晚转回头,踩下最后一层台阶,“认识。”
“就在十五分钟以前。”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的坦诚程度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要求。
沈知淮点点头,侧头看着她,“他来找你?”
许落晚觉得那件事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想借我的试卷看看。”
说完,许落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即很快松开。
虽然是转瞬即逝的动作,但沈知淮难得见她脸上的表情这么丰富过。
“你借给他了?”
许落晚抿了下唇,实话实说:“其实不算是借。”
“我直接送给他了。”
“因为我和他说,不用还了。”
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沈知淮有点接不住她的话。
他怔了一下,而后艰难地重复一遍,“你把那试卷送给他了?”
许落晚抬头看了他一眼,浅棕色的瞳孔在霞光下显得愈发清澈透亮,就连左眼尾的那颗泪痣,此刻也透露出淡漠疏离的韵味。
他的反应似乎说明了什么,脑子里那个说“不是”的小人瞬间消失,许落晚讷讷的,后知后觉地问:“我是不是不可以这样做?”
她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可是……”
可是在此之前,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所以他为什么要来找她说话。
好烦。
许落晚尽量克制住自己心里不好的想法,放在身前的手不停地在抠着。
没过几秒,她便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停下动作,把手收进口袋里。
眼前人一定是看见了。
她后悔和他说这些,和他走在一起了。
她就该是一个人。
她不想靠近任何人,所以也不要有人来靠近她。
沈知淮一般不会干预别人的决定,尤其是已经做出的决定。
但许落晚不一样,于是他宽慰她,“其实事情没有什么糟糕的。”
“他问了你,你给出了回应,并非置之不理,这样已经足够了。怎样理解都是别人的事情,不必为了谁去责怪自己。”
沈知淮抬眼看着她,眉目带有笑意,“如果想得太多的话,自己不会很累吗?”
沈知淮都能想象到她是怎么和陈俭说话的,肯定是什么都淡淡的。
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
沈知淮认识陈俭这个人,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许落晚的这些神色,但她没必要因为什么而去改变自己。
他没有察觉到,在他的潜意识里,她不会有任何问题。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许落晚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她给出了回应,这就已经足够了。
沈知淮见她的神色轻松起来,实在是没忍住地笑了一下。
原来面无表情也会有开心和不开心之分。
许落晚注意到他在笑。
她不自觉地跟着露出笑容,然后说:“累。”
沈知淮被她这个字弄得疑惑,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在回他的那句“想得多的话,自己不累吗?”
一时间,沈知淮眼睛里的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