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佑,保佑……”
姜南枝正在一遍又一遍给碧姨娘擦汗,她没经历过生产这种事,那镇定模样是强装出来稳定人心的,心里一样怦怦乱跳,屋内血腥之气渐浓,虽然有两个稳婆在,是有条不紊的,但碧姨娘那痛苦至极的样子看在眼里,实在是令人心惊胆战。
正呼吸用力间,碧姨娘忽然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哭喊道:“啊————我要死了!”
刚喊了一声,汗直披了下来,浑身颤栗,脸上血色皆无,人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姜南枝大声喊:“碧禾!碧禾!醒醒!”
莳香在另一侧哭道:“姨娘!姨娘!你醒醒啊!”
姜南枝伸手摸她颈侧,仍有脉搏跳动,扭头道:“她是昏过去了,怎么办?”
稳婆说:“不能硬来,快,把参片拿来叫姨娘含在舌根下,夫人,你们赶紧搓一搓姨娘的手,用力一些,在虎口处揉掐。再来两个人,按姨娘的足底,就按前两天教过的那样,让气血流畅起来。”一面吩咐,一面又朝外喊:“李大夫,产妇昏厥了,一时不醒,恐怕要用针灸!”
为了待产,碧姨娘身边添的仆妇和婢女都被稳婆仔细教导过,有事该如何应对,因此上手极快,姜南枝见稳婆处变不惊,心里稍安,按着她的要求揉搓碧姨娘的手心,哪儿哪儿都是热汗,她自己额头也滴下汗来。
可几番揉搓刺激,碧姨娘仍是紧闭双眼,稳婆见此,便喊道:“好了好了,让大夫来,大家散开一些!”
外头的老大夫提着针灸箱子进来,目不斜视,直奔产妇身侧,动作飞快地开箱取针,包括姜南枝在内,所有仆妇婢女们都大气也不敢出。
姜南枝只觉心乱如麻,手紧握成拳,掌心发起冷来。
忽然,衣袖像是被拽了一下,她低头一看,身后飘飘忽忽站着一个人形,竟然是余归不知何时也进来了。
余归一样是目不斜视的,道:“把手背在身后,我有东西给你。”
姜南枝对他莫名信任,当即照做,掌心在身后接到了一颗很小的绿色药丸。
“等一会儿产妇醒过来,肯定要喂药提神,趁机让她把这药丸一起服下,可保她气力充足,助她生产。”
姜南枝垂下眼帘,点了一下头,口中无声说:“多谢。”
余归道:“你手背的伤痕怎么样?”
姜南枝抬手一看,那数道指甲划痕说浅不浅,边缘微微肿了起来,漫着一层尖细的痛楚。
绮儿就在她身侧,本是一直盯着施针的大夫,余光瞥见姜南枝的动作,扭过脸一看,倒吸一口气,低声惊呼:“夫人……”
“嘘,”姜南枝拦住她,“我没事,一会儿再处理。”
这一下就是答了两个人,余归不再多问,转身匆匆离去。
那厢施针仍在进行,时间越久越有危险,稳婆们也焦急起来,终于,在一针落下时,碧姨娘重重咳嗽一声,可算是醒了。
莳香喜极而泣,又不敢大声哭,只滚滚落泪,姜南枝过去,待大夫取了针,便重新握住碧姨娘的手,叫她:“碧禾,碧禾?”
碧姨娘眨了几下眼,“我怎么了?”复又惊慌,“孩子,啊——我的肚子——”
稳婆道:“别动,姨娘冷静,孩子没事,我们再来,就要生出来了!”
大概是阵阵剧痛重新来袭,碧姨娘痛得脸色惨白,手上力气都小了,大夫立刻说:“药呢?快,快拿来给产妇喂下去。”
外面婢女急匆匆端了药进来,姜南枝伸手接过,“我来喂。”
在端药瞬间,她掌心移过,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颗药丸滚进碗中,一手托起碧姨娘的后颈,将药碗凑到她唇边,好在碧姨娘对她也是极信任配合的,痛极之下,硬是忍着一口气把药灌了下去。
稳婆又开始指挥起来,一次一次呼吸用力,大概是余归给的药丸确有奇效,碧姨娘再没力竭昏迷过,只是哭得嗓子嘶哑,怕她咬破嘴唇舌头,最后不得已往她口中塞了绢帕,那肚子里的小东西却很是折腾人,足足又忙了半个时辰,被褥之下,终于传出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碧姨娘完全脱了力,孩子的哭声也不能让她提起精神来,莳香把绢帕去了,她张了张嘴,恹恹地问:“好了吗?”
姜南枝也不顾好没好,马上回答:“好了好了,碧禾,你真了不起!”
碧姨娘似乎想笑,却又是一阵痛呼出声,将一团胞衣和着血水娩出。
稳婆喊道:“行了!”
便着手为她清洁产道和身体,另一稳婆速度飞快地剪断脐带,拧了毛巾擦拭孩子身子,仆妇们赶忙退开,只听两个稳婆接连道:
“是个小郎君!”
“姨娘也好,母子平安,恭喜姨娘,恭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