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纪成遣退了下人，房间里就只剩下三人。
二姨娘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糊在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怪吓人的。
果然是装疯。
二姨娘跪在宁纪成的脚边，声音沙哑：
“少爷……”
她进府二十余年，不说心高气傲，但是原本也是良家的女儿。
虽说家里是没落了，万不得已入府为妾，但骨气还是有的。
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低声下气。
连宁纪成都被二姨娘的下跪吓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里，二姨娘一向是挺直着背脊，无论对谁都是笃定和疏离的。
“我杀了老十……我……”
宁纪成将跪在地上的二姨娘扶了起来：“我们都知道了，春芽和春枝都招了。”
“少爷，我还不想死，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
二姨娘一把抓住了宁纪成的手，急急说道：“这府里……有问题。”
“你先坐下说。”宁纪成神情笃定，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顾盼儿给三人倒上了茶水：
“二姨娘，我刚进府，还来不及拜访您，这府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了事。”
“哎。”
二姨娘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接过了顾盼儿递来的茶水，叹了一口气：
“少爷，少奶奶，我进府那年，夫人刚刚生产。我那年刚十六岁……老爷瞧上了我，便去府里求了我。”
宁父生的俊朗风流，年轻时候爱好吟诗马球，京城里多的是女儿喜欢他。
“自从我进了府，几乎独得老爷恩宠，头年就生下了儿子，接着第二年生下了女儿。可惜这两个孩子都与我缘薄，没能留下。第三年，我生下了全哥儿。我的全儿从小聪慧，读书习字、骑马射箭样样都擅长，长得又与老爷几乎一模一样，外人都说，全哥儿比少爷更像老爷。”
二姨娘陷入了回忆里，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幸福模样，眼里闪烁着光芒。
全哥儿就是二姨娘的希望。
也是她在府里立足的根本。
宁老爷虽然还是一房又一房的纳姨太太，但是在二姨娘院子里的时间比其他人加起来的都要多。
“可是……九红一来，便全都变了。”
二姨娘眼里带着泪光，她双手攥紧拳头，愤愤地说道：
“十年前，老爷开恩，允许我的娘家人来府里小住。九红那年十六岁，跟着我的母亲进了府里……”
顾盼儿跟着叹了口气，后面的故事她也能猜到。
原本是来探望自己的表妹，竟然成了与自己一同服侍老爷的姨太太，甚至风头更甚，将宠爱几乎全部分走。
怎么会不恨呢。
“少奶奶，你想错了。”二姨娘勾着嘴角，露出苦笑：“起初是不恨的。嫉妒……或许是有，但是恨……压根谈不上。直到……我知道她杀了我的儿子，我才恨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扒了她的皮。”
十姨娘刚进府的时候，确实是大夫人为了压制二姨娘的风头，特意安排的。
但是那时，虽然二姨娘自己的宠爱没有以前多，老爷对全哥儿的关切却一点都没有少。
“她毕竟是我的表妹，我也想着……这府里，哪有女人得宠不变呢。”二姨娘将身边的春芽给十姨娘送了过去。
讨好似的想将十姨娘拉入自己的阵营。
“她错就错在站错了阵营，杀了我的全哥儿。”
宁纪成紧锁着眉头，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的二姨娘：“所以你杀十姨娘是为了给全哥儿报仇。”
“是。”
二姨娘倔强着脸，抬头看向宁纪成：
“大少爷，你是嫡出的少爷，自然不知道庶出的苦。”
“既然你知道十姨娘杀了全哥儿，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要自己动手？”顾盼儿不禁问道。
“因为老爷从来没把庶子真正当过儿子，也没把妾室当过人，对他来说，庶子没了可以再生，妾室也不过就是他的一个玩物罢了。”
顾盼儿想起来十姨太之前说的，所有府里的人都以为她推了十六姨太，害她难产而亡。
宁老爷也不过就是让十姨太再生个孩子赔他罢了。
现在十姨太、十六姨太没了，二姨太疯了，都没见过宁老爷露脸，看来……妾室、庶出子女对他来说，可见一斑。
顾盼儿自然也能想象得到二姨娘的儿子没了的时候，宁老爷是什么态度。
怪不得二姨娘想要自己动手。
这一切都能说得通。
“原本做完这一切……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只是……”
二姨娘抬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深沉：
“少奶奶，你是杨城来的，你知道青山吗？”
顾盼儿心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