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在石制灯柱中摇曳,隔着网格床在石板上落下分明的一片光影。
穿着尖头长靴的脚踩在上面,些许水渍落下,随后是垂落的西装裤脚,雨伞抖落的余地,和那件被动作带的飞扬的潇洒大衣。
杨豫带着墨镜,手插在西裤口袋,大衣在她手腕处绕出帅气的褶皱。她冷淡地看着前方侍者,跟着他在这片庭院中七拐八弯。
这是杨氏宗祠,旧杨氏宗祠,不是李家改的那个,杨豫的父亲和长辈就葬在这里,今天,她的母亲也要被搬进来了。
母亲看到这一幕,约莫不会太开心。
垂眸踩着石台阶一步步向上,杨豫暗自想着。
她只求平安顺遂,富贵健康地过一辈子,没想过要站上什么位置,也没谋划过和谁的未来。结果还是飞来横祸,现在还得和罪魁祸首葬在一块,怪晦气的。
穿过他们家的石牌坊,各类石雕玉像便远远就能透过敞开的门望见,他们对称规整地坐落在正厅两边,由远及近,由大至小,审视每一个踏入的来客。
仔细扫过去一看,这些雕像却又好端端目视前方,没分给她半点眼神。奇也怪哉。
杨豫摘下墨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在厅内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看着中间的石桌。
石桌上,一方小小的牌位摆在那边,面前的石炉已经插了几柱香的。
邀请她来的杨天佑没来,只有杨翰略显局促地坐在第一排,时不时朝后排的她投来视线。
庄严冷清的旧祠堂外,鞭炮的声音响亮地响起,随着噼里啪啦落得到处都是的碎片,不认识的人抱着一个红绸包裹的骨灰盒子走进来了。
他们搞得像模像样的,在牌位前恭敬地弯腰祭拜。杨豫远远地看着他们,目送这些人走到厅外,在早已准备好的坑位放下盒子。
人们三三两两地跟过去,杨豫坐在原地没动。
“老板。”李秘书坐在她旁边,掩住嘴巴和她说悄悄话,“我以为骨灰盒要您亲自送的。”
“……”杨豫没说话,淡然地站起身,用黑色的雨伞杵在地面上。
“行了,也意思过了。我们走吧。”
“就走了?这可是您母亲的葬礼。”李秘书惊讶道。
被伞面解开束缚,被伞骨撑成一个圆润饱满的半圆,“也不是第一次举办葬礼了,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您不去拜一下吗,至少也上柱香?”
……
杨豫沉默了,重新把雨伞收回,戳在泥地里看李秘书。
看着连个包也没背,除了一把伞身无长物的老板,李秘书迅速领会了杨豫沉默中的暗示,贴心地递来三柱香。
站在母亲繁琐花哨的牌位前,杨豫随手点燃这几柱香,双手合十摇了摇。
这异常花哨的牌位,比当初下葬的那个简朴墓碑要好上许多,看不明白的符号缭绕在牌位四周,衬托地她的名字都不怎么显眼了。
她的动作十分敷衍,不标准。还比不上刚才哭嚎的几个气氛组,杨豫确实也没怎么来过这样的场合,她对家族的这些规矩不算了解,毕竟没人教过。
“……”杨豫捏住檀香的尾部,点燃的柱香就直接插入炉灰中,摇曳地立住。
不,无所谓标不标准。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在乎。
重新接过李秘书手中的伞,杨豫戴上墨镜,在连绵的雨中举伞离开。
“行了,这次可以走了吧?”
伞面微抬,迎着朦胧被风吹进伞里的雨,杨豫依旧冷漠。
她心想,说到底,她和母亲并不熟悉,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咻——!
一缕墨色的青烟从刻着母亲名字的繁琐牌位上显现,紧紧跟着杨豫的影子冲出祠堂。
母亲的牌位晃了晃,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
「警……主……!醒……快…………!」
什么东西在叫?
断断续续的声响吵得杨豫头昏脑胀。
闭着眼翻了个声,嗡鸣声依旧不绝于耳。
是谁这么闲,扰人清梦?
杨豫猛地掀开眼皮!
她直起身子,想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叫嚷的家伙!
但醒过来的一瞬间,嗡鸣声就消失了。
她看见自己半躺在沙发上,腰酸背痛,身上也没盖个东西,猛一醒来打了好几个喷嚏。
……什么?她捂着脑袋做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地盯住地面沉思。
昨天晚上又通宵工作,然后不小心睡着了吗?
脑子还不能很好地运作,杨豫竟觉得这幅习以为常的样子有些陌生。
远处的餐桌上摆放着冷掉的菜,她迟疑地坐到餐桌前。
菜?哪里来的。
拾起一旁的木筷,她戳了戳那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