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席瑾之那双幽深而冷漠的眼眸，苏纪颜心头一涩，顿了几秒，这才说：“不，这份合同我不签。”
她的语气无比坚定，倒是让席瑾之意外又恼怒。
他讥讽：“我记得你说过，无论我要你为我母亲偿还什么，你都愿意。怎么，当时说得冠冕堂皇，现在又后悔了？”
“嗯，我后悔了。”苏纪颜抬起眼帘，直视着他，清凌凌的眸子没有丝毫因为愧疚以及羞耻。
席瑾之的眼神沉了下来：“耍我玩是不是？”
苏纪颜摇头：“不，当时我跟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确实是那样想的，可那并不意味着我是心甘情愿的。”
她顿了一下，苦笑道：“这半年，我总是告诉自己，姑姑待我如亲生女儿一样，所以我应该为她犯下的错误承担一切责任。”
“可我心底总是不甘心的，为我自己不甘心，也为姑姑不甘心。”
“凭什么所有的错误都要我姑姑一个人来承担呢？明明你父亲才是罪魁祸首，是他害得两个女人失去了性命。”
“可现在你父亲受到惩罚了吗？他没有，他依旧在国外潇洒自在，前两天网上还爆料他交往了一个混血女友。”
说到这里，苏纪颜脸上的表情悲伤又讽刺，眼眶微微泛红，眼底涌动着一丝倔强又愤恨的光芒。
“我姑姑已经为她的错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凭什么还要她的亲人去承担责任？”
“当然，你作为席夫人的儿子，憎恨我，厌恶我，在身上发泄恨意，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我不甘心，也不接受！”
苏纪颜每说一个字，眼神便坚定一分，眼泪被她悉数逼了回去。
而席瑾之的脸色越发阴沉，周身气势冰冷慑人，咬牙道：“苏纪颜，你给我闭嘴！不要以为我还——”
他突然顿了一下，继而冷笑：“不要以为我会顾念旧情放过你，你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苏纪颜心口一闷，一种无法形容的钝痛袭来。
可她依旧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清冷倔强：“我没有胡说。席瑾之，你最该憎恨的人不是我，是你父亲！是他辜负了你母亲一片情意，是他在婚姻里当了叛徒，这才导致你母亲情绪失控……”
“我叫你闭嘴，你耳聋了吗？”席瑾之厉喝一声，额头青筋凸起，抓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就要往苏纪颜身上砸。
苏纪颜下意识地闭上眼。
哗啦！
文件夹擦着她的手臂飞了过去，差点砸中她。
席瑾之一颗心高高悬起，又暗暗放松下来，见苏纪颜杵着一动不动，不知道躲闪，顿时气笑了。
“你是木头吗？”他咬牙切齿。
“什么？”苏纪颜睁开眼，眼底有一丝疑惑。
清冷的面容看似镇定，实则脸色都白了。
看得出来，她也不是完全不惧怕席瑾之。
起码席瑾之动手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但即便如此，苏纪颜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席瑾之，我无法消除你对苏家的恨意，也无法抵抗你对我的报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你远点。”
只要我远远地离开你了，你看不到我，你就不会日日夜夜困在这份仇恨里，而我也不会因此痛苦不堪。
“呵！”
席瑾之冷笑，走到苏纪颜面前，狠狠捏起她的下巴。
“你休想躲开！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这是你应该承受的，不管你是不是心甘情愿！”
苏纪颜不由地攥紧双手，胸口一阵闷疼。
她闭了闭眼，随即冷静地扯开席瑾之的手，低声说：“随便你。”
随即转身走了。
席瑾之的目光一片阴沉幽暗，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