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团灰翳,所以他成为了最为出色的饮月君,而命运与龙祖都垂怜了他。
……其实像他这样的性子,往日是从来听不得他人对自己用这个词的,但今日,他自己打破了先例。
因为这确实是一场令他庆幸而愧忧的垂怜。
能够感同身受到重任压身不得喘.息的痛苦,正因此,丹枫才会格外关照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
是自保或是制衡,他都希望华胥能在龙师面前如自己一般有选择与拒绝的余地。但他没想到,这分明还在成长的少女反过来助他脱身煎熬。
分明她可以不用做这些,分明她自己也知晓龙师看似恭敬下的疯狂,但华胥依然号令引动了龙祖的力量。
丹枫亲眼目睹龙祖魂魄回应,目睹轮回之水响应命令。震惊,触动,如释重负,种种情绪交织纠缠,最后尽数缄默归于无声,阖于眼下。
轮回保障一事能够让现存持明无惧死亡,只要鳞渊境还在,即便濒死也只需等待轮回新生,因此龙师上谏与施压的理由就此消散。
同样的,丹枫虽然会轻松下来,但觊觎华胥的眼睛就会变得更多,那群疯子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利用她的机会。
单凭她手中的龙鳞,单凭她号令古海庇护转生的传承,华胥会变得比自己更容易被暗箭中伤。
龙尊不再那么特殊,众矢之的变成了龙女。
……何必呢,因不朽才得以长生的脆弱生灵?无法转世重来的生命,不是更该明哲保身吗?
心中的疑问无止境地徘徊,华服青年一如往常般走入了庭院。院内的红枫在深秋里更加艳丽,绚烂胜过天边霞光。
书房的窗仍开着半扇,凉风习习,吹动桌案来自朱明的一沓信件。
站在桌前弯身,他瞥见一封又一封其余龙尊亲笔的书信,将信笺向后拨开,丹枫才看见自己等待多时的图纸。
那是一把模样精美,且藏有机关的长命锁设计图,单是打眼一望,就能知被其巧妙别致的华美吸引视线。
图纸附带的短条上充斥着潦草与随意,看来是炎庭君在打铁时抽空写的,口吻熟稔,那在炉火飞溅中忙里偷闲的姿态跃然脑海:
“这是怀炎徒弟给你设计的机关,构思比我精巧,就采用了。一个月后他到罗浮,你记得帮忙照看下,替怀炎谢谢你。”
至此再无落笔。
丹枫仔细端详那图纸一番,随后将图稿放下,另抽出水纹浅淡的沧溟纸铺在桌前,提笔落墨回信。
“兄长!”
难掩惊忙的呼唤隔着一重院落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青年笔尖一顿,不得解答的犹疑再次苏生,他循声抬起头。
华胥是头一次这么不顾礼数地跑过来,几乎是撞开了书房的门,稍有昏色的光明涌入室内,发出令人蹙眉的巨响。
但年轻的龙尊并不生气,他从不介意少女偶尔忽视尊敬的行为。
只要不是摆烂不学习,他对华胥的包容度向来高得不可思议,纵然这举动放龙师身上能让他训得对方三天抬不起头。
即将落纸的笔锋顿住,丹枫手腕微抬,没有继续写下去,而是问她:“发生了何事?”
束在发尾的丝带被甩在身前,少女反手将门合起,堵住了透露光线的缝隙,像想借此将声音尽数隔绝,透不出去也传不进来。
凝重的气氛霎时带着仓惶弥漫,持明敏锐的五感让丹枫察觉出她身上萦绕的肃愕,青年眉尖蹙起,神色忽而添上几分严肃:
“怎么了?”
十指在门框上紧扣又松懈,像是还在回忆着什么在脑中循环的场景,半晌,华胥稳定了气息,尾音渐轻地落出一室沉凝:
“我在岐黄署辛夷丹士药房的窗外,看见龙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