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音道：“我娘那么恨元国皇室，逮到个十一郎都不愿意看一眼。还把桑歌骂得狗血淋头，说一个女郎都抓不回来，眼下人都在妗妗这，就更动不了了。那殿下们就不一样了，你娘护着，你大舅想要她死。不过是博弈的棋子，谁接触了就卷进来了。我们活在这里已经够艰辛了，怎么算计得过那些养尊处优的人呢？何必呢？”
棋盘上黑白分明，二子纵横，下得妙则转负回赢，下得错就如毙车弱马。弗欺想，少时曾看母亲对着一盘棋独坐一日，一遍又一遍得解着一个迷。他看不懂，瞧不明白，直到有一天，母亲烧了棋盘和棋子，抱着他哭，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们输了，我们输了。”
弗欺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姑姑对殿下，眼下可还有杀机？”
黛音道：“母亲说十一郎同她当年一般大，见到了反倒不恨了。本就是上辈子人的积债，殿下未登临凤位享无妄之福，那为何要受这无妄之灾？”
二人言语间就到息裕帐前，公主拉着黛音的手寒暄起来，不一会单于和舒舒公主也来赴宴。单于知道息裕并不欢迎他，舒舒也并不真心顺承他，所以只喝了几杯酒就离开了。
单于席上未提及弗欺得婚事，本就让她心中不快，见他走了，息裕便提起黛音的年纪：“黛音比弗欺小一岁多，再过几个月也要十九了？”
“是。”舒舒公主道：“这孩子和弗欺没眼缘，纵使青梅竹马也枉然。”
息裕不禁色变，舒舒公主就将黛音心悦黎高川之事说了出来，又道：“幸而未曾许婚，我今日也回明单于。”
息裕面色铁青，望着少年少女，咬牙笑道：“那十一郎可对黛音好？”
黛音笑道：“好，姑姑不知，他第一眼就是我从未见过男子的样子。后来我为他换药，他就教我写字。他说他的字写得丑，我的字也丑，在一起谁也不笑话谁。他还会夸我字写得好看，一起策马时他也会输给我。总之他样样都好。”
舒舒公主赔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让大阏氏见笑了。我就一儿一女，总喜欢他们心得所悦。我的意思很简单，大阏氏的意思，我也明了，我今日就是来和大阏氏商议何时给我女办婚礼的。”
息裕问：“单于的意思是？”
舒舒公主道：“听大阏氏的。”
息裕只好应了：“那我希望他们早些成婚，今天星官来报，说六月二十二是好日子，若黛音和公主觉得急了，变到七月初六。只是越到七月越热，没劲头热闹了！”
黛音听到喜讯，顿时羞红了脸，跪到堂下谢恩，息裕笑道：“你可别急着谢恩，且去问问帝媛。她人小心思重……”
黛音笑道：“她一个女儿家如何左右哥哥的婚事？”
“君君臣臣。”息裕低眉，嘴角扯出一个不经意的弧度，目光却落在舒舒公主和黛音之间：“你不懂？”她又悲切地望向弗欺：“只可怜我儿茕茕孑立。你姑姑也不替我们留心良家子。京中如我一般大的母亲，不假时日就要含饴弄孙，哪像我缠绵病榻？”
舒舒公主连忙斟了一杯酒，亲自端到她面前敬道：“谁家母亲二十多岁就有亲孙孙？”她指着息裕对众人道：“孩子们说说，大阏氏可有三十？望之二十许吧？
息裕笑着推开了她，道：“倘若我领旨下降那日就死了，如今确实二十许。”一语出，四座静。她含笑端起酒杯，主动碰了碰舒舒公主的酒杯，浅浅笑道：“所以我才会帮你窃虎符，一封一封写信求你，不全为了我的太子，是我真是心疼她，她才十五岁，比我当时还要小，比你当年领兵也要小。”
舒舒公主先饮尽了，忙笑道：“今日不是来了吗？你们有个词怎么说的？哦对！……完璧归赵！完璧归赵！”
息裕也掩面饮酒，慢悠悠放下酒杯：“可我儿接到她时，一身是伤。”
气氛有些冷，舒舒公主对黛音说道：“去把十一郎带来让你妗妗瞧瞧？”
黛音只笑道：“十一郎怕是在跟他妹妹在一起，难请来。”她看向弗欺道：“哥哥同我一起？”
两人退下，舒舒公主正襟危坐道：“大阏氏在气我与息祰有往来，我知道的。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哈丹奉卫为正朔，桑部又仰赖莫邪部鼻息，太子密令我难以推却，更何况还有私心在。但是大阏氏放心……”她跪倒在坐垫旁，立誓道：“我莫邪舒舒今日于此立誓，若我再与绎铭宫有任何往来，我儿不得汗位，我亦九死不入轮回。请天地山川祖宗神灵，明鉴。”
立此毒誓，息裕才面色稍霁。苦酒入喉，她强撑着笑容，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弗欺。今晨有人来报，弗欺和黎玥瑶举止亲密无碍，是未曾有过的狎昵之态。黎玥瑶是自己护下的人，也是自己弟弟的人，如今却引自己入了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