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中也有个伶俐的笑嘻嘻说道:“我闻到味儿了,肯定是东坊那家猪肉大葱馅包子。”
封白芷把两大兜早点搁在桌上,摆摆手说道:“你们这群猴儿,做起功课要有吃饭这么热情,也不至于现在连个机关鸟都做不出来。”
少年们闻言并无羞色,反而回道:“师姐,你可饶了我们吧!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天赋异禀,师祖他老人家都说过,机关师这行当,任你勤奋努力,说一千道一万,这行最重要的还是看天赋。”
封白芷嘴巴一撇,活生生的像是看到了鬼:“你们倒是也努力给我看看。”
小鬼们吱哇乱叫,表示自己已经是殚精竭虑,手都被矬子给磨得指纹都花了。
便见封大师姐露出温柔可亲神色,他们纷纷打了个寒颤,封白芷已经柔声说道:“是吗,手都磨疼啦?那让师姐给你揉一揉,吹一吹,可千万别让咱们这些幼苗还没长成就夭折啦。”
后堂这时身量极高的男子走出,他只扫一眼,封白芷身姿高挑,在那群少年人们中宛如鹤立鸡群。
他隔着人群遥遥唤道:“封师姐,师父他老人家正在唤你去见他。”
封白芷听声音,就知是早晨灭火那会儿带队的四方脸,封半禅的记名弟子之一。
她抬步走去,那男人方才出声,少年们就息了音,等封白芷被叫走,那男人打量过他们一遍,咧开嘴角宽和说道:“封师姐对自己要求严格,自然以己推人,对你们也要按她的要求来,但心肠不坏,你们莫要放在心上。”
少年们连忙口称不敢,也喊道这人师兄,等他摆足了架子转身离开,才炸了锅似的交头接耳说道:“整天在背后阴阳怪气,谁不知道他记恨师姐是亲传弟子,还在背后说师姐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学机关术,没个做女子该有的恭淑贤良。”
两个少女更是感同身受,桃源机关堂原本没有女弟子,二十三年前,封半禅大师外出游历,在城郊捡到女婴无人肯要,这才收养了封白芷。
谁知封白芷自小耳濡目染,展现出同辈男子也难以匹敌的机关术天赋,封大师因为惜才,将其收作关门弟子,也成为了他此生最后一位亲传徒弟。
之后几个记名弟子,都是托不开关系勉强记在名下,实则与桃源堂其他普通徒弟一般,都由几位师伯师叔负责教导。
前两年,封白芷随封半禅外出讲学,她替师父展露机关术赢得满堂喝彩,也让许多女孩动了心思。如今不仅桃源堂有了女弟子身影,就连其他几所机关堂近年来也逐渐有女子报名。
封白芷不知那四方脸很不得少年们喜欢,只不过这人曾当着她的面,言笑晏晏说道:“他日师姐出嫁,只凭这一身封大师传授的本领,就是最值钱的嫁妆,也不知道这身本事日后会便宜哪个郎君。”
她当即冷冷说道:“关你什么事,你来桃源堂是学习机关术,又不是来做媒人给人说亲,有这心思也该能做出机关鸟了。”
四方脸当即脸色一变,却又说:“只是和师姐开个玩笑,这样当真可就显得斤斤计较了。”
封白芷瞄他一眼,冷笑一声:“只怕你心里想要入赘,可机关堂全是男人,让你没有用武之地。”
至此,二人见面就只剩个点头之交,封白芷不把他放心上,却不知这人背后到处说她是抛头露面、牝鸡司晨,所以才这把年龄还嫁不出去。
掀了帘子,封白芷进了师父房间,竹制茶几上,竹杯中热茶白烟袅袅升起。
师父头发胡子白了大半,面色到是红润舒展,眼中含着精光,颇有些鹤发童颜的面相。
封半禅捋着胡子,竹几上摆着封拆开的信,封白芷跪坐在茶几前,封半禅既是她师父,也是她养父,小时候她淘气,连师父胡子都拔过,要说这桃源堂内,也就封白芷敢老虎头上拔毛了。
封白芷开口就纳闷问他:“师父,大早上的叫我——这信是哪来的,难不成是给我的?”
封半禅先说道:“数封信中夹杂了这一封,李烷说他错将这封信和自家父母亲人回信混成一块,拆了后才发现这封信应是给你的。”
封白芷并不生气,李烷就是那四方脸,她嗤笑道:“只怕是故意这样不小心混淆了收信人。”
李烷这厮说他不是有意弄错,她若是信了,都要把封字倒着写。
封半禅年纪一大把,早就活成了个人精,捋着胡子说:“李烷有句话说的没错,你这明年都二十四岁了,再不嫁真就成老姑娘了。”
封白芷忍着大逆不道的冲动,心里对这话不屑一顾,面上客气回道:“唉,可不是呐!我这年纪都要鳏夫带娃才看得上,这要嫁过去,还能一带二,白得几个娃娃管我叫娘。”
封半禅吹胡子瞪眼的回道:“谁敢给你介绍鳏夫,也不看看配得上我徒弟么!”
封白芷说:“李烷在背后就是这样碎嘴子说闲话,他说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给人当后娘更是能彰显贤良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