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昼川闻言,更是震惊,怒气到了顶点,以至于他一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面对自己这个侧妃了。
“你——你居然是这么想的!你认为,这十几年以来,阿钧在京城里就是享福的吗!”
“难道不是吗!”庄鸣珂冷笑一声,“世子身患顽疾是真的,但是受尽了陛下和娘娘们的宠爱也是真的。”
这些年来,裴彦钧在京城的日子,简直是连真正的皇子也比不上,皇帝对他何止是包容?简直是让他为所欲为。就算他当街鞭打朝廷重臣的儿子,也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宁王府上上下下更是把他当作眼珠子一样对待。
她那个善良过了头的儿子,为了治好弟弟的病,难得从北疆回来,有了休息的日子,都没有留在王府里陪着她这个娘和书意,而是跑去各州,给裴彦钧找大夫!
拈晴似乎听不下去了,喉咙里迸发出一道泣音来:“娘娘——娘娘,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我忍了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吐为快的机会呢。”
裴昼川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一切,和玉汝有什么关系?竟让你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不管玉汝怎么样,阿钧都已经是世子了,有没有孩子都不会产生什么变化。庄鸣珂和入府不到一年的玉汝又没有仇怨,为什么又对她下手?
“因为忱哥儿?”裴昼川福至心灵。
庄鸣珂闭了闭眼,没有否认。
世子妃一日没有生下小世孙,忱哥儿一日就是这一代的独苗,起码暂时不用遭受他父亲年幼时会遭受的差别对待。
“真是不可理喻!”裴昼川蹙眉,“王府里总会有第二个孩子出世的,难道每一个儿媳怀胎,你都要痛下杀手吗!”
“我没有想过让世子妃生不下这个孩子。”庄鸣珂冷冷道,世子妃自己就精通医术,下死手很容易被发现,“我只是想着,熏一点香,到时候对那孩子产生一些影响。”
比如不是那么得健康,或者不是那么得聪明,一个不那么完美的世孙儿在一旁,做她的忱哥儿的陪衬,多好啊?世子不知道那种滋味,那就让他的儿子感受感受,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吗?
“你——”没想到她居然会义正言辞地说出这样恶毒的话,简直超出了裴昼川的意料,“忱哥儿有你这样佛口蛇心的亲祖母,才是他最大的不幸!”
这个女人要造孽,都不会想想,自己的后辈会不会因此背上什么业障吗?
“你是怎么得来那味香的?”裴昼川努力压抑住怒意问道。
“王爷神通广大,竟然都能找到人辨识出那香,竟然猜不到它的来历吗?”庄鸣珂竟然淡淡一笑,那笑容一如往昔,让裴昼川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先帝给他挑选侧妃的宴席上,每一个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尽力展示出自己最出众的一面。
只有她,站在了角落里,呆呆地望着御花园的一株玉带海棠,眼神有一些傻气,仿佛她不是来待选的,而是来走个过场的,也不觉得自己能被选中。
说起来,她也的确是当时那群人里最平凡的一个。
裴昼川却上了心,吩咐手下人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她。
庄鸣珂,父母出身平平,相貌平平,是家里的次女,谁也说不上她有什么优点,只能夸一句,性格倒是十分温顺。
裴昼川十分满意。
就是她了。
皇帝铁了心要给自己塞人,楚氏刚犯了事,他拒不得,那就选这么一个,最不会生事,也不会让阿汀受委屈的。
就这样,裴昼川把手指指向了她,从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裴昼川此前的将近三十年里,都没有过多地注意这个女人,直到这个时候,看到她熟悉又陌生的笑容,一些很久以前他派人调查的事情才又涌上了心头。
庄鸣珂在她的娘家并不受宠,是无人在意的次女。也是因为这样,她的姐姐妹妹们都不愿意参加选召,觉得宁王一心一意爱着她出身高贵的王妃,她们这样的家世,入了王府也不会幸福,若是在府里受气,谁能给自己出头?她们可不像选召的其他人一样,有强有力的家族做保障,还不如寻一个如意郎君做大夫人自在。
于是一个推给另一个,另一个推给第三个,最后最不起眼的庄鸣珂,就被推了出来,又被阴差阳错地选中了。裴彦钧隐约记得,她的父母似乎只在她刚入府的时候,来过王府,之后竟然是一点都不顾她的死活了。
而且,如果裴昼川没有记错的话,庄鸣珂和她的爹娘姐妹,一点也不像,平庸得像是个乱入的过客。
一道男声蓦然插了进来:
“因为侧妃娘娘,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庄氏女。”
几人回过头来。
解无忧步履轻轻地踏了过来,望向了庄鸣珂的脸:
“她是南疆夷族的巫女后人,这种香,只有南疆巫女知道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