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呢,只是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不会真的做过了火。我留了知柳在那里,到时候一起送他去医馆,不会有大事。”
裴成蹊好歹还是有羞耻心的,既然甘愿挨了这顿打,到时候也不会像裴予望还去告状。
“咱们别提他了。”裴彦钧等温玉汝把自己的药上好,便忍不住把人横抱起来,往床上放,“我看你案前还摊着书呢,又累了大半天是不是?好好给我休息!”
室内一片温暖,温玉汝搂着他的脖子,任凭他把自己放在床上,细心地掖好了被角。
“对了,还有一件事。”裴彦钧和她并肩躺着,把人搂进了怀里。
“什么?”
“廿十那天,是我母妃的忌日。”裴彦钧握住她的手,眼底含着温柔的涟漪,“玉汝,和我一起看看她吧。”
也希望母妃在天之灵,能好好保佑玉汝和孩子。
温玉汝却敏感地感知到了裴彦钧语气里的难过:“阿钧,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父王说了什么?”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父王和母妃的事情。”裴彦钧的眼神有些放空,“你想听听吗?”
“嗯。”温玉汝点了点头。
“在世人们的传闻里,我父王和母妃感情恩爱,姻缘美满。这一开始,并不是假的。”
其实在裴彦钧尚且年幼的时候,印象里父王和母妃已经相敬如宾了。父王本就军务繁忙,母妃性子骄傲,不会温柔小意,父王很多时候,会选择去庄侧妃这种体贴人的妻妾那里睡。
很多时候,他都看到母妃一个人倚在窗边弹琴,曲调清泠悲伤。
她还会独自一人写诗,飘逸字迹,满腹心事无人知,最后尽皆烧毁。
“嬷嬷,母妃在看什么啊?”小小的他被母妃的最亲近的陪嫁嬷嬷抱在怀里,读不懂母亲眼底的情绪。
“那是江心楚梅,娘娘最喜欢的花。”嬷嬷低声道,“也是王爷当年刚新婚的时候,广请花匠移栽的。”
小裴彦钧歪了歪头,说出的话天真而残忍:“为什么父王那个时候那么喜欢母妃,现在又不喜欢了呢?”
“嘘!”嬷嬷的脸色一变,立刻捂住了他的嘴,“这话世子殿下是听谁说的!”
“……舅舅家的表兄说的。”小裴彦钧闷闷道,“那几天他来了王府,最后问我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父王。我说父王太忙了,他却说,一定是因为父王不喜欢母妃,不然再忙也会出现的。”
是啊,忙碌只是借口罢了,又不是相隔甚远,面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同在一片屋檐下,还十天半个月不见面呢?
只是因为那段感情已经被时光磨灭了。
“所以说,父王只是因为楚氏才会娶母妃的吧。”裴彦钧平静地望着那株梅树。
“殿下……王爷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嬷嬷紧紧地抱住了他,“你是因为爱才有的,你是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出生的,绝不只是什么联姻的工具!”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像是为了说服裴彦钧,又像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你听我慢慢和你说……”
于是故事就在江心楚梅的清逸香气中,在妇人温柔的嗓音里娓娓道来了。
故事的最开始没有战功赫赫的亲王,也没有渠宁楚氏的大小姐,有的是一个默默承受折辱的少年人,和一个粉雕玉琢路过的小姑娘。
裴昼川被一脚踩进泥水的时候,表情依旧是呆滞的。
母妃得了很严重的病,太医们都说她活不成了。皇后娘娘还说,她这个病来得古怪又蹊跷,晦气得很,若再过几天还没有起色,,就派人把母妃移去冷宫“静养”。
这哪里是静养,分明是不给母妃活路了。
他之前在学里,骑射拿了头筹,招了三哥的眼。宫里的那些人惯会踩高捧低,见三哥不待见他,母妃又是这个光景,这段时间特意来找他的晦气,也跟着敷衍起来,不把他当回事。
可他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这样折辱自己。
无论如何,他都是父皇的儿子,大楚的皇子啊?
三哥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裴昼川,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现在怎么站也站不起来了?”
他又一用力,狠狠踩住他的头顶,恶狠狠道:“你这个贱种,也敢来抢本王的风头?你也配!”
是啊,他确实是不配的,三哥才比他大几岁?就已经被父王封了王爵,他眼见着都要议亲了,也还只是个光头皇子,不仅爵位遥不可及,差事都没见到个影子。
就在他木然地等待着更多的殴打和凌辱的时候,却见三哥身边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在三哥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这个时候?”三哥不高兴地反问一句,“本王必须亲身去吗?”
“是呢,殿下,那边等着呢,再说这也是好事……”太监絮絮叨叨地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