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饿。我很累。我浑身都痛。我头晕。
在黑暗中了解环境需要些技巧。我只能用手指和手掌一点点摸索着吞光者的居室。
我不确定吞光者是否独居。
它的附肢铺了一地。我至今想象不出它完整的生理形态。就算有类似的怪物在这里群聚，我可能也摸不出数目的差别。
如果它不动，我甚至摸不出它和环境的差异。
我艰难地爬过这蔓生的丛林。
那些附肢间或动一下，想要将我拢在……非得形容的话，“掌中”。
力量的差距是绝对的。吞光者可能只是随意地摆放着肢体，我却无法撼动它的“手指”分毫。
当它变换肢体阻挠我前进时，我就停下来等待。
待它也平静时，再摸索到缝隙后钻出。
吞光者时不时变换下姿势，我猜它身体盘驻的面积并不大，可我晕头转向，穿越这牢笼就像穿越一座迷宫。
这种“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动”的游戏反复进行了很多次，我才终于从它的肢体的缝隙间挤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我接下来摸到的东西很匪夷所思。
我连怪物的形体都无法想象，那肯定也想象不出它的居室里究竟需要怎样奇形异状的家具，对吧？
我摸到了林林总总的表面。
圆的钝的。锋利带刺的。毛茸茸的。坚硬如铁的。
我说不准那是怪物巢穴的特殊功能构造，还是怪物随意囤积的置物堆。
我衷心希望那些不要是什么其他蛰伏的怪物物种。好在它们都不会动，死气沉沉如同物件。
我对它们倾注了足够的恐惧，确保假如它们活过来，我的能力也让它们对我有着保底的爱意，不会立刻本能地刺我一下或咬我一口。
我自己倒是在咬它们。
我用上了口与手作为工具，寄希望于这杂物里能有什么可作为我的食物。
这里面或许有吞光者的食物。
就算它们其实是吞光者的家具或宠物——如果桌子和鞋带能吃的话，我也会努力吃下去的。
大多数玩意是咬不动的。圆球舔起来有泥腥味。绳状物能咬出几滴让人作呕的酸浆。胶块尝起来极苦，使舌头发麻。
这些最好都不要吃——历经百万年进化才刻到基因里的生物本能，排除掉了我找到的所有错误答案。
就算没有食物，能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或是柔软到适合藏身睡眠的角落也好啊。
我仍在继续摸索。
吞光者不再囚禁我，事实上它也一直在忙。我听到它那边传来工事的声响。
土堆倾覆，或是在翻找泥沙的声音。
我按下心中的不安，希望它是暂时忘记了对我的兴趣，沉浸在它自己的随便什么都好的事业中。
吞光者伸过来一条附肢，蜿蜒在我身遭，我在寻物中时不时会触碰到它。
它似乎只是在看守，并没有限制我四处摸索。
我被那安全的假象麻痹了。
有一阵子，我几乎以为吞光者将我放下了。
如果它的“爱”足够单纯，也许等到它腻味了戏耍我后，我能够享有自由。
我罕见的乐观被现实狠狠教训了。
我刚在杂物堆中发现了有锯齿的硬杆，想到或许可拿来做武器或工具，正试图将其从杂物堆中拽出来时，吞光者的那条附肢突然卷起我的腰。我来不及惊叫，就腾空而起，被拖回到吞光者的身侧，然后坠落。
黑暗在哪里都是黑暗。我被丢入了什么地方，胡乱扑腾的四肢还没有撑开侦测范围，身体就顺着矮坡滑了下去。
重物挪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我在被吞光者活埋。
不要！
我喊叫时呛了一嘴的沙尘，不，那是石粉。
吞光者特地凿碎硬石来活埋我，为什么？这是怪物特殊的生活习性？表达爱的仪式？保存食物的手段？
我突然想起小学时候，班上的男同学捉了天牛之类的甲虫带来班上玩耍。他们将虫子擒在手中展示，故意丢到女同学的衣领上，放手看甲虫歪歪斜斜地飞过课室。
他们爱极了自己的虫，而当上课铃响的时候，或是他们想要去做其他游戏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给虫子虚伪的自由了。
有心看管时，可欣赏其展翅。分心他用时，则捕之以铅笔盒，或空水壶。
如果刚刚我没有贸然脱离吞光者的掌控，它也许就不会升出靠外物限制我行动自由的念头。
我该等到它睡着的。
可我没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谁知道怪物的警惕心和容忍度该如何测量？落子无悔。
黑暗中，我伸出颤抖的双臂去摸索穹顶。挡在头顶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