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眉头紧皱,盯着下方跪在门口的少年。
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白发如雪,脊背笔直,背光而跪,又是微微低头,暂时看不清容貌,只一身天宗弟子的统一长袍,腰带上垂着一支古朴玉佩。
大堂两侧十来个侍从,仿佛看不到眼前的一幕,屏气敛声,默默站着。
这诡异的一幕,让殷殷有些茫然。
她出生修仙世家殷家,上有一个双生姐姐殷婼,在她十八岁那年嫁给了天宗宗主越惊鸿,她三百岁那年,天宗覆灭,越惊鸿的徒弟杀尽师门,堕仙为魔,挑起正魔大战。
天宗覆灭的时候,姐夫和姐姐被杀,只有小侄女越长明被姐姐送走,踪迹难寻。
殷殷作为殷家家主,一方面要参与正魔之战,一方面还要找小侄女,刚刚收到小侄女的消息,开门周围巨变,她从站着,变成端坐,眼前跪了一个少年。
这白头发,隐约像是她姐夫的徒弟,那位灭绝师门的大魔头覃引霜。
这大堂,富丽繁华,周围的侍从都穿着天宗服饰,这好像是在天宗。
殷殷低头看向手指,白皙柔软,练剑三百年练出来的茧子毫无踪迹,她向来不喜欢首饰,而如今,手臂上还带着一只温润细腻的羊脂玉镯,而非护身法宝。
这是母亲的传家之宝,当初姐姐外嫁,殷殷继承家主之位,母亲便把玉镯给了姐姐。
姐姐历来珍惜这只玉镯,从未摘下,就连姐夫越惊鸿送来的定情之物,铃铛金镯也不过是戴了三天就收起来了。
这难道是幻境?
殷殷忍不住掐诀,她于幻术并不精通,但姐姐作为术法宗师,曾经传授给她一道术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破去幻术,可以说这是除了剑术外,殷殷最熟的一道法诀。
但掐完法诀,周围仍旧没有变化。
殷殷失神片刻,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渐渐的生出杀意。
就是他,覆灭天宗,欺师灭祖,挑起正魔之战,而她姐姐和姐夫都死在他手里,殷殷怎会不恨他,不想杀他。
就在她杀意越发明显的时候,有人低声道:“夫人,引霜已经跪了三天,宗主快回来了,不如先让他回去。”
殷殷想起姐夫,眉头皱得更紧,她看向说话的人,微微愣住,怎么是他?他竟然进了天宗?
此刻青年虽然眼神清正,眼底却满是情意,目光灼灼的望着殷殷,不对,应该是看着她姐姐殷婼。
连殷殷这种于爱情一点也不敏感的人都能轻易看出此人对姐姐的感情,姐姐和姐夫怎么会把他留在天宗,看情况,这人与姐姐不仅仅是宗主夫人和同门的关系。
殷殷茫然了,她记得姐夫和姐姐是两情相悦才定下婚约,姐夫能忍下这个人?
不过,这事不急。
殷殷从善如流,让覃引霜离开了。
覃引霜天资极差,入道十年还是练气期修士,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人于修仙上天资差,却是万里挑一的魔修苗子,仅仅五十年,就一跃成为魔修大能,执掌魔界,挥刀正道。
还没修魔的覃引霜,不是殷殷的对手。
殷殷还没弄清这是什么情况。
自从殷婼嫁到天宗,殷殷除了书信往来,就再也没见过姐姐了,除了殷家与天宗路途遥远之外,还因为父母刚刚去世,年仅十八岁的殷殷将将接手家主之位,尚未立下威信,后来掌管殷家后,因为修炼,也没有时间来。
而姐姐有了孩子,抚养孩子,管理宗门,再加上修炼,也没时间去见殷婼。
但殷殷还是知道殷婼在天宗的情况的,覃引霜拜入门中时,正是殷婼嫁入天宗的第一百五十年,那时,殷婼刚好晋升元婴,知道此事后,还写信给她,埋怨越惊鸿。
因为覃引霜是魔修之子。
而殷殷的父母都是死于魔修之手,殷婼因此仇恨魔修,因而怪责越惊鸿收下覃引霜并不意外。
殷殷回想往事,突然见青年摆手,侍从一一退下,目光微闪,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却见青年握起她的手。
肌肤与肌肤相触,温热的感觉蔓延而来,殷殷吓得抽回手,厉声道:“你——”
看到青年受伤又惊愕的表情,顿时哑然。
她脑子都快要炸了。
阿姐,你快回来。
青年沉默片刻,低低道:“引霜终究是宗主的徒弟,阿——夫人就算责怪引霜伤及弟子,罚跪三天已经够了,再多,只怕宗主要责怪夫人了。”
殷殷只觉得他握的地方炽热磨人,恨不得用手帕擦拭,好容易才稳住心神听他说话,也懒得顾忌青年的情绪。
她定了定神:“弟子怎么样了?”
青年回道:“江谷主说已经去除弟子身上的魔气,再休息几天就能痊愈。”
殷殷眼神微变,魔气,她记得殷婼说过,姐夫越惊鸿收徒的时候,在覃引霜身上下过封印,就是为了防止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