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了一夜的雨,精心培育的几盆芍药耐不住风吹雨打,凋零了。只有墙边几簇野草依旧鲜活。
哑娘早起梳了妆,推开柴扉,径直走到院中一个简易搭建的厨房,开始生火煮饭。
“哑娘,我来生火吧。”
阿月的哥哥周福天不亮,就上山打了几捆柴回来。
他拿过哑娘手中打火石,用力敲了敲,擦出的火星子极快的点燃一团干枯细草。
周福笑道:“这种粗活该让我来做的。”
哑娘讪讪地笑了笑,她真是笨手笨脚的,每次生个火不是冒出一堆浓烟滚滚,就是火太大直接把锅烧穿个洞,实在难为情。
她煮了一锅荠菜粥,蒸了一笼蒸饼。四人围在桌前,安静吃饭。热气腾腾的一碗下去,皆是满头的汗。
阿月娘周氏摇一把蒲扇扇凉,吃过饭后,吩咐阿月:“昨天我与那太守府中的李妈子说好了,往后我们采的莲子都往她那儿送,不压价,痛快。”
阿月掩着肚子,无精打采,小脸儿苍白,见母亲命她背满满一筐莲子去送,她瘪着嘴撒娇:“母亲,我今日…不舒服。”
周氏为了难,哑娘吃饱后,拍了拍阿月,示意她去送。阿月瘪着的嘴这才笑了,道了好几声谢,哑娘摇头笑笑。本就是她扰了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应该的。
哑娘净了净手,戴了幂篱,背了竹筐去了。
在她去后不久,周家就来了一队官吏搜查,细细盘问一番,把母子三人唬了一跳。问说近日有没有收留过陌生人,或者见过外地口音人士,三人皆道没有。
见屋中并无画中所见女子,这才走掉,走之前留了一句,若是见过,速速回禀官府,赏银百两。
周母的神情不甚好看:“他们莫不是在寻哑娘吧,赏银百两,难道哑娘……罪大恶极?”
阿月“噗”一声捂着肚子笑:“阿娘,哑娘只比我长几岁,才十八岁,怎么就能罪大恶极呢。说是哪家员外的千金丢了,才靠谱。”
周母嗔怪瞧她几眼,“适才我也是被唬住了,想岔了路。这样吧,阿福你去衙门口再打听打听,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如若哑娘真是哪家丢了的千金小姐,我们就给她送回去,也算做件好事。”
周福的眼中有一瞬间的黯淡,随意应答了一声,无言。
……
哑娘寻了太守府后门进去,李妈正在那里等着,卸了莲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拿了荷包将卖的银钱装进去,欲起身离开,后又被李妈叫住。
李妈笑着对她言:“庖厨的人手不多,只我这个老婆子和两个粗使丫头,实在忙不过来,太守老爷也是刚来接任,忙里忙外的见不着人影,府里乱糟糟的。哑娘你不是急需要银子么,来府里帮两天吧。”
哑娘一想,自己是急需要银子,一为傍身,二为贴补周家。李妈这话正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想来这诺大的府中,不会像别处,拖欠银钱,赖着不给。含笑点了点头,应下了。
府里正在准备中饭,哑娘熬了一锅莲子粥,盛夏时节,喝一碗莲子粥最好不过,清热又消暑。
她又在粥上撒了一层桂花,与其他菜肴一起端去了前厅。
远游早就饿的饥肠辘辘,见端来一碗模样极好的粥,端起两口下了肚。
“我说谢九,你也吃点,挨家挨户搜也得等几天,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
谢九霄吃了两口菜,放下了筷,没什么胃口。想来是南方的天气闷热异常,他在京中住了多年,对这里水土不服。
于是背了手走出堂,去书房静心。
“你去哪——”远游鼓鼓囊囊嘴里塞了一口,口齿含糊问他。
“对着你,确实吃不下。”
远游:“……”
冷冷清清的嗓音传到他耳边,他恨不能掐死他。
什么人嘛,他对着他那张死人脸,也吃不下饭。这谢九以为自己长得就秀色可餐了?
整整一个下午,谢九霄的脸黑了又黑。
街坊邻里听说谢太守要抓外地人,外地口音,且赏银百两,纷纷上街探头探脑的找寻,见到一个可疑人就来向府衙报告。
谢九于是派了差役去找,可捉回来的不是几个外地商人,就是游学各地学士,更有甚者还有邻近郡县来讨饭的老乞丐也被拖来。
谢九爷想了想,约摸着自己说错了,又补充了几点:女的,活的,年轻的。
差役们信誓旦旦,又出去挨家挨户搜寻。
一路鸡飞狗跳,黄花大姑娘没见着,倒是见了一堆污糟事。
张家把李家的鸡偷了要报官;隔壁三寡妇偷了有妇之夫被抓走押送监牢;当地的富户李员外的二儿子强抢民女被抓,被差役们毫不留情,五花大绑带走严办。
一时间,吴郡的老百姓都比以往要遵纪守法,众人都摸清了当地新来的太守脾气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