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两盏灯笼失了光彩,只有廊下随夜风转悠着轻晃的红光隐隐绰绰铺着他氤在窗纸上的身影,黯然且朦胧。
“恩人……”他行至她身前停下脚步,低声道:“是真的很喜欢那尊玉观音么?”
李闻歌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回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问题你似乎问过了。”
“是。”封离收紧了手,而后又松开,“可当时恩人并没有回答我。关于这尊观音像,到底对恩人意味着什么,以及,能为恩人带来些什么。”
“哪一条规矩言明,我需要将这些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了?”李闻歌抬手为自己满了一杯茶水,送入口中。
“再者,此前在前院正堂里,你可是答应留下了的。”她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怎么,眼下想反悔么?”
封离沉默了半晌,只是道:“在下只是不明白,为何恩人一定要与俞氏有所牵扯,为何在俞氏强留在下时将错就错,为何……”
为何不愿带他离开,为何当真要他穿上吉服与旁人结亲,明明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在于此,明明只是节外生枝的闪失,明明他们无关紧要——
不是吗?
还是说,她早就料到他一定会接到那枚绣球,又或者那枚绣球,原本就出自她的手笔?
李闻歌看着他的双眸,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透过了那双眼,明了地看清楚了他心里所有难言的话。她不禁笑了起来:
“你怀疑是我做的?”
封离一怔,摇头道:“在下没有这样以为。”
只是她没有管他的反应,又自顾自斟了半杯茶水,“那绣球是自己掉进你怀里的,你不负责,难道要我负责?”
“你怨我没有帮着你说话,反而同他们一并让你留下,同那位玉姑娘拜堂成亲,可是——”她话音一转,“我为何要帮你说话?”
李闻歌眼含笑意,定定看着他道:“你是我什么人?”
封离张了张口,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在她的目光逼视之下,他垂下了眼,一遍一遍用掌心感受着袖口的纹案。
是啊,他怎么有底气说出方才的话来的。
这才几日,倒像是与她多么亲近熟稔了一样。
他是她的谁呢?
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算,他只是一个骗子。
“抱歉。”
舌尖不经意舔过下唇,封离慢慢走至她面前,再度抬眼时,眸光已染上了几分内疚的歉意:“在下失言。在下因为不愿做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而冒犯了恩人,忘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了。”
李闻歌站起身,指尖探上他的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封离顺势低下头,脸庞缓缓与她贴近,手也自然而然搂住她的腰,轻声言道:“在下只是想多了解恩人一些……”
她淡淡哼笑,“你觉得不够了解我,怎么不觉得你自己身上的秘密有点多?也没见你告诉我什么呀。”贝齿咬过细腻的肌肤,留下不深不浅的齿印。
好香。
她勾住他的脖颈,与他相拥着缠吻。气息相融之间,她抵着他的鼻尖,有意无意向门外看了一眼:“那两盏灯笼是你灭了的?”
封离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算是默认。
“不喜欢红色?”
李闻歌想了想,只记得那日救下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殷红的衣裳,倒是很好看呢。
他点了点头。鸦睫翳翳,他就这般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不喜欢红色,很不喜欢。”
“为什么?”李闻歌也如是望着他,“是另有隐情,还是只是单纯不喜欢?”
封离就着这个问题思索了片刻。原因的确是有,可是正如她所说,不能再多言一个字,他没有办法告诉她。
口中的话绕了再绕,他不愿再想,索性道了一句:“不知道。”而后再度含住她的唇瓣,一寸一寸专心地吻,将自己溺入一片无需挣扎是与不是的网中。
窗外的寒露打湿了芭蕉,冰凉的水珠迸溅在趴在叶上酣睡的春虫的身上,惊起一声短促的虫鸣。
封离的手环在李闻歌的身侧,没有放开。指尖摩挲着她环带上的沟壑,拨弄着后腰别剑处的纹理,低叹道:“别的话,在下不再问了。只有一句——”
“恩人不会将在下丢在这里的,对吗?”
李闻歌摸了摸他的唇角,笑侃:“岂敢食言。”
还没吃到嘴呢,哪里舍得啊。
“这院子里,有人在招魂呢。”她凑近他的耳边悄声道,“你先前说,我若是喜欢那尊玉观音,你可以想别的办法把它弄到手。”
“你怎么弄?”
她顿了顿,“你若真有这样的本事,想必安危自是无忧,也不必由我护你周全。”
“我需要一个留在这里的合理的契机。正巧今日百草堂的医师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