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踏进过行云院的正屋一次,他另把房间设在了东厢,如今就连东厢也很少过来,一般都是直接歇在书斋那里。
姜月仪心里突突地跳着,感觉到分外不安,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衫,祁灏已经到了她面前。
姜月仪的双眸稍瞪了瞪,望着祁灏竟没有说出话来。
祁灏开口便遣走了翠梅她们,只留了自己和姜月仪在这里。
姜月仪定了定心神,问道:“大爷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
“没什么事,”祁灏自顾自坐下,片刻后才示意姜月仪也坐下,“天气冷了,我过来看看你。”
姜月仪没有坐,仍是立在那里,压住了自己狐疑的目光。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与祁灏几乎可以说是形同陌路,甚至她肚子里的名义上是祁灏的孩子,从她有孕到现在,他也从来没来看过她。
姜月仪仍道:“大爷有什么事说就是了。”
祁灏笑起来,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平日里病弱萎靡得仿佛一颗被霜打了的白菜,今日却透着几分姜月仪从来没见过的少年骄矜之气。
他道:“真的只是来看看你,如今天气转冷,你怀着身子,要多注意着点。”
姜月仪心下疑惑更深,蹙了蹙眉,一面给祁灏倒了茶水,一面道:“多谢大爷关心。”
“夜里不够热就让翠梅她们多添点炭,”祁灏端起茶喝了一口,倒赞了一声,又说道,“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去做,要用什么也不要短缺了自己,伯府虽不济,这点东西还是供得起你的,府上都由你调派。”
他说的话多了,又轻咳了一声,像是多年来的习惯似的,又稍稍休整过后,才继续道:“你是伯夫人,母亲总有一日是要老的,到时你才是当家人,这个家里老的小的都要你照顾,我就是身子不好,所以只是个没用的废人,你要先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免得连累了自己的身子。”
姜月仪听得云里雾里,越来越感觉不对劲,祁灏话音刚落,她便截住他的话头问道:“大爷这话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祁灏继续否认,他顿了顿,问姜月仪,“我在你眼里,还算是个好人吧?”
姜月仪一时没有说话。
她不懂祁灏夜里过来和她说这些到底是要干什么,问她的话更是莫名其妙。
好人?
祁灏当然不能说是个坏人。
他虽在成亲当日就给了她和离书,但仍旧能允许她留在府中,不把她赶走,即便有应付冯氏的意思在里面,姜月仪在这个方面也仍旧是对他心存感激。
至少他给她保留了作为承平伯夫人的体面。
可要说是好人么?
姜月仪在心里叹气。
她是他娶进门的妻子,他却不想和她过日子,千方百计地蒙骗她和冯氏,为此还允许她和自己的庶弟暗通款曲。
姜月仪一直都明白,在祁灏眼里,从他把和离书给她的那一刻时起,他就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她可以是承平伯夫人,却不是他的妻子。
那么她自己呢?
她嫁给他,亦是带了自己的目的,首先她要做承平伯夫人,夫妻恩爱倒是放在很后面。
所以也可以说是她求仁得仁。
祁灏确实把她最想要的给她了。
她确实也不能奢求贪恋太多。
想到这里,姜月仪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大爷是好人。”
祁灏目光璨璨地看着她,当听到答案的那一刻,他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怕你恨我。”
姜月仪局促地笑了笑:“我怎么会恨大爷呢?咱们就这么过着,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
“是很好。”祁灏说着便起身,“夜深了,你早些歇了吧,凡事以自己身子为重,我走了。”
姜月仪应了一声,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心里仍是突突地跳着,姜月仪让翠梅多点了安神香,此时时辰果然已经不早,便也往床上去睡了。
睡到半夜,不知哪里突兀地一声喊,把姜月仪从混沌的梦里拉出来。
“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