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苏正要说话,外头却传来谭德德的声音,“种大人的药煎好了。”
“端进来。”
谭德德亲自端着药盅进来,小心放在种苏身前,又道:“杨丞相和苏阁老都来了,在外面候着。”
这两位既然来了,必然是有要事,想来也是,王家势力坍塌,牵扯面甚广,许多事须得李妄定夺,李妄颔首,表示知道了。
“这两日你暂且留在宫中,好好养伤,待外面完全安定后再回去。”李妄对种苏说道。
种苏想了想,点头应下来。
李妄便站起来,起身离去。
“我得回去了。”陆清纯来了,说。
李妄既然现|身,陆清纯便也不用再装死,服过解药后便来朝种苏请示:“再不回去,桑桑要杀了我。”
万万没有想到,那颗假死药最后居然用在了陆清纯身上,好在也算“用的其所”,有所帮助。
种苏让陆清纯先回,叮嘱他不可掉以轻心,小心王家余党。陆清纯点点头,带着剑火速离开了,种苏则留在宫中。
谭德德给种苏特地安排了一处偏殿,离长鸾殿很近,却颇为僻静,或许得了嘱咐,无人前来打扰,种苏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翌日,种苏刚吃过早饭,本想着李妄大抵正忙,等他传召再过去,李妄却自己过来了。
“睡的可好?”李妄端详种苏气色,身后还跟着太医,替种苏再次诊断伤口。
“谢陛下关心,睡的很好。”不知为何,有外人在,种苏忽然有点心虚,生怕被看出点什么。
李妄的态度却很坦然,仿佛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好在他也没有过分亲近,如今人人都知种苏在王家之事□□劳不小,即便陛下对她更亲近些也属正常。
太医看过后便离开。
“还要不要休息?”李妄问。
“可是有事?”种苏反应很快,马上问道,说,“微臣没事了。”
“没有外人时不必拘礼。”李妄道。
难道要叫你燕兄吗?这可不是宫外。种苏这样想着,却想起了那洞穴中李妄的另外一句话。
“是。”种苏定定神,道:“我没事了。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
她参与了其中至关重要的部分,恐会有些例行询问与确认的事。
“许子归想见你。”李妄看着种苏。
许子归?种苏微微露出些疑惑,他见她做什么?
“你想不想见?”李妄端着杯茶水,却没喝,只看着种苏。
殿中没有别人,种苏想了想,说:“他知道我的身份。”
李妄眉头轻扬,意思是他如何会知道。
种苏不得不说实话,将许子归得知身份的途径说了遍,自然也不得不交待了一下与裘进之的关系。
“裘进之,”李妄略一沉吟,“难怪那日温泉池中他会做出那番举动。”
“他父亲裘登元懦弱平庸,想不到儿子倒颇有胆量,竟敢欺君。”李妄淡淡道。
种苏听到这两个字便本能打怵,就要请罪:“我……”
“没说你。”李妄道。
种苏默默坐好,有心想替裘进之说两句,毕竟归根结底还是算受她牵连,只是如今她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实在没什么立场。好在李妄并非不辨是非的昏君,想必到时自能够秉公处理。
“此事日后再议,”李妄转而道,“先说眼前。”
种苏点点头,明白是指许子归的事,那日许子归登门,为王家做“说客”,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便已泾渭分明,不再同路。事已至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种苏不明白为何许子归还要见她。
种苏略有犹豫。
“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李妄始终看着她,说,“不必顾虑。”
种苏想了想,做出决定:“去见见吧,看看他要做什么。”
目前可以推断出许子归并未向任何人供出她的身份,或许他是想借此提出什么要求?抑或有其他的目的?种苏暂且只能想到这一点,唯有见了才能弄清楚。
李妄既然特地来问,想必也是有此意,否则直接不予理会便是。
李妄听了种苏的回答,却没说什么,端起茶杯,面无表情的喝了口。
这是种苏第一次来到天牢。
天牢中阴暗,潮湿,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腐朽阴森的气息,因天子驾临,天牢中所有的官吏莫不如临大敌,白日里也点起灯,以便照明。
“陛下,您真要去?”
种苏侧首看一眼身旁的李妄,不明白他为何也会跟来。这里面的环境着实不太好,即便他不来,她与许子归的谈话内容他也能分毫不差的知道,何苦非要亲自来听。
李妄披了件黑色薄披风,绳结松松系了个结,干净的朝靴踩在坚硬的地面上,不疾不徐,缓步走下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