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后被绑,下得山来,官府处自是报的真名,却不知为何,并未被那人发现……”
“……我并不知那人身份,只觉共同经历这诸多事宜,很是难得与有缘,又脾性相投,才起结交之意……”
“后朝堂乍见,方知那人身份,如晴天霹雳,然则为时已晚……“淫/贼”身份被识。”
“机缘巧合,那“贾真”亦是回捐官员,老天相助,亦是那人信任“贾真”,未曾查证,“贾真”躲过一劫……”
“……私下‘贾真’不得不继续与那人来往……”
“……在知那人身份前以及之后,不是未曾想过坦白,然而因那人对“淫/贼”的“必杀”之心,亦因心存侥幸,屡屡退却……到得后来,更是无法诉之于口……”
谭德德与谭笑笑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
李妄坐在案后,神色晦暗不明。长鸾殿中唯有种苏的声音。
“臣今日所言,绝无半分虚假,日月可鉴。”
“即便被认为是狡辩之言,也不得不说:与那人相交为友,出自真心,绝无半分虚假,更非有意欺瞒。与之相处来往中,所言所行亦皆发自肺腑,真心相待。对那人来说,‘贾真’或许只是一个新奇,新鲜的普通朋友,对‘贾真’,种瑞来说,那人却是弥足珍贵的。”
“这些时日以来,臣如走在悬崖,又如置身油锅,身心煎熬,并不好受。”
“‘贾真’对不住‘燕兄’,罪臣对不住陛下。”
“如今事发,欺君之罪,无从辩驳,愿领罪。”
种苏说毕,深深俯下身去,额头磕在地面。
种苏不是未想过,编撰些理由,或动之以情,以博一线生机,然而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最简单最真实的陈述。
殿中静谧无声,一阵风吹进来,烛火摇动,脆弱的火苗似要熄灭,又堪堪稳住,重新燃烧起来。
李妄沉默的听着,一语未发,眼神幽深。
他站起身来,离开案桌,缓缓走下两阶,走向种苏,衣袍拖曳在地,于寂静的大殿内发出轻微声响。
“抬起头来。”李妄站在种苏面前。
种苏闻言缓缓抬头。
两人不可避免地对上目光。种苏跪着,李妄站着,居高临下,满含着巨大地压迫感。这压迫感不仅仅源于两人不对等的姿势,更不仅仅因他本身的帝王之威。
那双眼睛深邃而幽暗,犹如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古井,难测深浅,又如一把剑,虽未出鞘,却难掩其锋锐,出鞘必见血。
李妄微微垂眸,漆黑的双眸擒住种苏的双目。
那目光沉静,幽深,又至为冷淡,锐利,仿佛要看进种苏的灵魂里头去。
种苏一动不能动,脊背僵直,在那目光之下脑中一片空白。
空间仿佛凝滞,时间亦仿佛停滞。
这只是生命长河中短暂的一瞬,却也是种苏一生中最为漫长而煎熬的一刻。
殿外鸟雀飞过树梢,翅膀扇动树叶,簌的的一声轻响。
种苏甚至不敢眨眼,紧绷到极点的对视,兼之昨晚睡的不好,她的眼睛不自知的,不由自主逐渐泛红。
李妄双眸微眯,眸光微闪。
又来。
李妄面上现出明显的不悦,嘴唇动了动,终是开口道:“堂堂男子,好歹一介朝臣,动辄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种苏:……
种苏:“……臣不是,臣没有。”
李妄冷道:“朕不吃这套。”
种苏:“臣不敢。”
李妄仍站在种苏面前,种苏不敢再直视天颜,继而微微低头,视线落在地面上。
殿中仍铺着地毯,种苏不敢动,眼睛看着毯上华丽而繁杂的图案。
而在方才两人简短的几句言语之后,殿内重新恢复静谧。谭德德谭笑笑犹如雕般站着。
李妄默然不语,种苏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
他在想什么?是在质疑她所言,还是在思忖如何处置她……
种苏的心怦怦跳个不停,死,如何死,这是她的生死存亡时刻。
然而刀悬在头顶,却迟迟不曾落下。那一刻始终未来。
需要想这么久吗?
种苏快受不了这坟墓般的安静,斗胆抬眸,果不其然再次碰到李妄双目,那漆黑深邃的眼中却仿佛有些复杂之色。
“陛下,王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侍从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这不安的坟墓般的寂静。
“滚下去。”
李妄再度开口,话却是对种苏说的。
“最好不要再让朕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