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本是要租辆马车去明德书院的,张宽嫌马车颠簸走的慢,不如骑马快,想来也是,他便租了三匹马,张湛三人飞马一天便到了余山脚下,这山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土堆,明德书院建在此处,这山才有了名号叫余山。
明德书院的一位学生中了榜眼,山脚下慕名而来的生员都是赶在放榜之后来报名的,山脚下的村子好不热闹,村民每年都会趁着放榜之时挣些住宿费。
张海他们来的晚,村口的人家都住满了,只能牵马往里走,恰好一位年迈的老翁出来揽客,引着三人进了家门。
“马栓在门口就行,老头子我一会儿来喂。”
张宽揪紧了鼻子,浓郁的臭味令他十分不适应。门口这一片地方是牛槽,所以牛粪杂食堆在地上,初春味道就已经起来了。
张宽嫌弃的栓好了马,看着他爹一脸幽怨,张海一记眼刀,张宽立刻偏头要帮张湛栓马,踏出一步,脚下踩得不是土是牛粪,他提脚一看,一坨黄黑色的糊着各种草料沾到了他的鞋底。
“爹!”
推门的老翁被吓了一跳,一看这位客人踩了牛粪,急忙回去要扶着他。
“实在抱歉啊!您这鞋没事儿吧!”
“踩在地上走几步就掉了,就你矫情,是来读书的还是来享受的!”
张海敛着两道粗眉十分不满的看着张宽。
老翁急忙打哈哈,手都伸过来了,张宽落下了悬着的腿,意思是不用人扶,憋着气看着张海。
“请您带路。”
身后的张湛解了围,往前了一步。
老翁看看张海看看张湛连连答好,二人跟上了老翁,站在原地的张宽等了几步才跟上,直到他一扫眼看到张湛的鞋底也踩着粪块才疾步追上了二人。
“老婆子客人来了,准备晚饭吧!”
“唉。“老愠从厨房里探出头看了两眼他们就又进去了。
老翁先是引他们看了看房间,卧房就只是卧房,长长的土炕占了屋内的三分之二,连放张椅子的地方都没有。
“我们家就腾出了一间屋,这土炕能睡五个人不成问题,您来了三个人足够了,我们不按人头收费,按房间收费,一般都是住两晚,三百文,今晚您歇息一晚上,明早儿去山上的书院登记,下午去书院考试,晚上再住一晚,进不进得了书院就看第二天中午了。”
老翁虽然满头白发,看着年纪很大,但说话中气十足,不急不慢,是常年的庄稼人。
“我们房费和伙食费另算,只包今晚的伙食,一天半的伙食费您三人是三百文,您要是自带干粮,就不用交了。门外的马我也是给您免费喂的”
老翁微弯了身子,“老爷您还满意咱家这地方不?”
张海直接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他,老翁眯着眼高兴的双手捧着接住了。
“不用找了,有劳了。”
张海作了一揖,张湛和张宽也跟着作揖。
老翁也回了礼,咧着嘴道,“那就恭贺二位少爷马到成功,榜上有名了。”
“您三位先收拾着,晚饭好了我叫您。”
老翁弓着腰合上了门,一合上门,张海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中间摆的小桌上的蜡烛霹雳啪啦的冒着火,烧出来烟呛味儿刺眼。
张湛已经先行一步推开了两扇窗。
“我竟没注意到这个,咱们换家人住。”
张宽张嘴就要说好啊,张湛接住了话。
“农家人用的都是这种呛人的油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到头也用不完一根蜡烛。这是招待学子,才舍得用上。这村里的其他人家也是一样的。”
张海心中一惊,少爷何时知道这些东西。
“好吧。”张宽一放书箱,瘪着嘴倒在了炕上。
重重一倒,腰和背受了重重一击,像被石板直直的拍了一下。
哎呦的揉着腰,“这床也忒硬了吧!”
张湛默默的收拾着行李,放下背着的书箱,书箱里放着包好的文房四宝和一本书。他将书掏出来拿在手里,站在了床头。
“湛哥儿,你睡里面,我睡你旁边,我要沾沾你的才气。”
“现在倒是说沾沾少爷的才气了,在家中在私塾中你好好背书不比这个管用多了。”
“爹,别说了别说了,在家中天天说我,在外面就不要说了,我头疼啊!”
张宽踢掉了鞋子跪起身子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拿过张湛的书给他放到床头。
张海动了下胡子,收拾着包裹。
张湛多次与他说不要叫少爷了,张海是笑呵呵的答应了,但总是私底下该叫还是叫。
外面鸡鸣几声,“开饭了!”
张宽噌的一声从炕上跳下来,也不嫌弃鞋底牛粪还没掉完,两手扯着鞋筒,一脚蹬到底,咯噔着腿穿另一只鞋,追着走出屋门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