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听老爷的话。”
张叔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疾速的跑着。
眼中被泪水糊满,看不清眼前的任何景象,只见那处最亮堂的,最摄人的,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他们穿梭在黑夜里,骑马换乘,怀里的男孩渐渐没了动静,含泪入了眠。
他再睁眼时,粗纱的床帐渐渐现出了形状。转头看看,屋内的景象与他的屋内布置完全不一样。
不是梦!
噌的坐起身,跳下了床,鞋也没穿,跑向了屋门。
转角要出去,迎头撞上了一人。
二人相互猛烈一撞,都被撞坐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去,与他年龄大概一样的男孩也坐在地上。
他笑呵呵的看着他,大声一喊。
“爹,少爷醒了!”
他呆呆一滞,这应该是张叔的家。
再眨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抱坐在了床上。
张叔满脸沧桑,一脸胡子,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少爷,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你可还好,还认得我是谁吗?”
他微微一滞,“张叔。”
张叔喘了一大口气,“老天保佑,幸好幸好。”
“哎呦,两天没喝水,嗓子都哑了。”
张叔又急忙去倒了杯水,捧给他。
他的确口急舌燥,看着水递过来,拿着便往嘴里灌。
小小茶杯咽肚,根本不够。
张叔提着茶壶是要给他继续倒的意思,可他直接拿过茶壶,接住壶嘴,就开始往嘴里倒。
喝完了一整壶才松了手,看着床边的男孩用悠圆大眼睛一直好奇的盯着他。
张叔放回茶壶,看自己儿子一直看着少爷。反手就是一巴掌轻拍在了儿子的头上 。
“尊敬点,不准看了,去叫你母亲炒几个荤菜,给少爷做顿饭。”
男孩撅着嘴,揉了揉头不情愿的出去了。
“这是犬子张宽,失敬了少爷,小的在此给少爷陪个不是。”
思绪回过来神,他沉沉的说道,“我爹我娘呢?”
张叔抬头便迎上了那双稚嫩清明的黑瞳,此时眼中又掺杂了几丝坚韧。
张叔斟酌了半天,看着那双清明无害的黑瞳他还能说什么,“少爷,都过去了,您要往前看。”
那幕燃烧不尽的火海,那声大厦已倾的倒塌,那身掀叠的蓝色的松江棉袍再次似狂风暴雨般迎头击来。
他不再说话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少爷,以后您就住在我家,老爷有恩与我,我一定对您尊敬有加,您放心,吃的喝的用的都不会比府中差,只是这住的,我这两进两出的小院比不上张府的高门大户,委屈少爷您了。”
“读书这方面,少爷需得再等些时日,过了风头我再送您去读私塾,学业不能荒废,您最近只能在这儿读些书写些字,笔墨纸砚我已经备下了。”
“您要是要……”
他眼神呆滞,双目出神,黑瞳中明艳的光芒再也亮不起来了。
泰安九年十一月十二,他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