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黑暗中,钱传瓘如已见猎物的黑豹般崩紧全身,他双目紧盯着院门,目光射入门后浓重的黑暗。
门后毫无动静,他眼目不瞬,耐心地等待着。
几个呼吸后,一条人影疾步而出,飞身纵上屋檐,伏低身子,看准方向后沿昨日的路线而去。
此人身着夜行衣,黑纱遮面。但钱传瓘一眼认出她正是昨夜的女子。
他足尖踢起几粒小石向她背心疾射而去,喝道:“哪里走!”飞身追上。
背后劲声扑到,吴行歌脚底一旋,身子一拧避了过去。这一弹指的耽搁,钱传瓘已追至面前。
吴行歌索性立住脚,转过身来面向他。
“那颗藏在木盒中的丸药我已完璧归赵。我阿弟贪玩借来看看。我在此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们包涵则个。”
她双手一拱,笑盈盈地道,“冰川雪蝎为救命之用,寻遍杭城而不得,故厚颜向王宫购买。待日后我们寻得冰川雪蝎,定双倍奉还。”
对面之人却冷面冷语,“王宫岂能由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宫中之物岂是你们可随意自取的!”
吴行歌笑意不敛,说道:“听闻大王心系百姓,忧众怜民。他必不忍百姓有药可医却不得医而逝。擅取药材是我之错,但请顾念我等实属事急从权。”
钱传瓘斥道:“巧舌如簧,昨夜被你诓骗过去,今日你休想逃脱。束手就擒吧!”
吴行歌摘下蒙面的黑纱,身后扬起一阵大风,吹得她如风中青竹微微摆动。
“你既已认出了我…”语音未落,她猛地扬起手,强风卷着黑纱罩向钱传瓘面门。同时双足疾踢,瓦片如雨射向钱传瓘,而长剑同出切向他的腿部。
吴行歌无意伤他性命,只望阻他追赶。
钱传瓘视线被黑纱所挡,却听音辨位,双掌连劈击碎屋瓦,最后两掌改劈为拍,瓦片斜斜转向,迎上剑身,击歪剑锋。
他一把拉下黑纱,另只手剑已出鞘,指向吴行歌颈项。
吴行歌腰身后折,避过长剑,同时右手改划为刺,一招“穿庭树花”刺向钱传瓘膝上的血海穴。
钱传瓘忽觉此女子的剑法似曾相识,当下却不容他细想。他腾跃而起,于空中身子一拧,寒光向吴行歌腰间奔去。
吴行歌左足点地,身子翻折,右足踢向剑身,反手斜挑,一招“雨翻浮萍”剑指钱传瓘的肋下。
钱传瓘全身腾空,眼见下坠的身子将落入剑尖,回剑自救亦是不及!
却听‘叮’的一声,钱传瓘一拍腰间的剑鞘,撞上吴行歌剑尖。
他旋即接连攻出几剑。见过吴行歌的精妙剑法,他此刻不再有保留。招招凌厉,招呼得却均非要害部位。
吴行歌心中暗暗叫苦,如此拖下去势必惊动宫中侍卫,便再难脱身!
此时她一招“竹摇清影”攻向钱传瓘腰侧,而钱传瓘一剑斜刺向她腕部的大棱穴,她心中一狠,也不避让,拼个两败俱伤或可有一线机会得以离开。
冰凉的寒气几乎穿透腕部,却贴着肌肤而过。钱传瓘这一剑原为虚招,为诱她撤剑自救。谁知吴行歌却全然不顾断筋裂骨之危。
剑尖将刺入女子手腕,眼见她的这只手将废,不知为何钱传瓘心念一转剑锋微斜,寒光堪堪擦过吴行歌手腕,割裂一条纤细的红色物件。
“噗”剑入身体。
“叮”什么落地的声音。
吴行歌神色复杂地看了钱传瓘一眼,转身跃入黑暗中。
“对不起。”女子留下的短短三个字尚未被风吹散,钱传瓘抚着渗出血的腰身,俯身拾起落在檐上的丝线手环。熟悉的编织花纹穿起一只小巧温腻的玉扣,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久远的记忆哗的如潮涌入。
--------------------------------------------------------------------------------------------------------
吴行歌回到客舍,预料中的全城搜捕竟未发生。但此地不宜久留,她整理好包袱,天未破晓时即走出了屋。
“哟,吴小娘,这么一大早就要离开?”客舍的伙计王元见着她问道。
“嗯。若两日前和我同行的小郎来找我,请他去这个地址。”吴行歌将十枚铜钱和一张字条交给王元。
“诶,你放心吧。”
吴行歌此去准备先往杨家村,她留言告知于空宫中侍卫已知那日是他们二人,让他务必小心躲避。
而后她准备赴润州查询妹妹下落。若不巧和于空错过,他见到王元那儿的字条也会明白。
她抚了一下空落的手腕,昨夜男子英武的面庞浮现面前。心道:“玉扣就先在你那儿寄些时日,来日再取。”
离城门开启尚有一柱香的时间,门内外已